齐白昱没过多久就醒了,医院把他转到普通病房,顺便通知了他的家属。
楚檬跟唐棠先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陆迁跟齐白昱,陆迁沉着脸给齐白昱削苹果,刀刀到肉,齐白昱甚至能听到刀刃摩擦果肉发出的咔嚓脆响。
死里逃生的齐白昱感觉陆迁不是在削苹果,而是在削他。
陆迁现在看齐白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见他做贼心虚地瞥向自己,他冷哼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削苹果?!”
齐白昱被凶得缩了缩脖子,默默往被子里钻。
哪知下一刻被角被一只手攥住,快要蒙住头的被子被粗暴地往下拉,齐白昱刚要控诉,一颗被削的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苹果出现在自己视野里。
齐白昱顺着苹果往上望去,陆迁那漠然又微微泛红的脸颊映入眼帘。
“吃啊,看我干嘛?!”陆迁狠狠瞪了齐白昱一眼,把这颗战损版苹果胡乱往齐白昱手里一塞,跑到一旁的沙发上背过身不去看他。
齐白昱看看手里的苹果,又看看背对着自己的陆迁,咧开嘴傻笑起来。
这一幕被推门而入的齐母看到以后,她快步走到病床前,摸摸齐白昱的脸,“儿子,你不会被淹傻了吧?告诉妈妈这是几?”
齐白昱收起傻笑,无奈地看着齐母竖起来的那两根手指,“妈,我没傻!”
齐母收回手,嗔怪道:“妈妈这不是担心你,如果不是医院给我打电话,我可不知道我这了不起的儿子差点就被淹死了。”
“妈…”
齐母这一番话把齐白昱说得无地可容。
他自诩游泳技术一流,却没想到会在捞唐棠的时候栽了跟头。
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马上要到岸边的时候,脚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猛地拽着他往海里去,他拼命把唐棠往岸边送,然后自己脱力慢慢坠落下去。
为什么唐棠离他那么远,他也能发现唐棠溺水?为什么他看到唐棠溺水,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找救生员而是自己冲过去?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齐白昱的心底冒出来,这些问题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顾得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唐棠。
现在脱离危险了,他才觉得不对劲。
齐母不知道自己儿子那小脑瓜在想些什么,一边数落他一边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打开,淡淡的鲜汤香瞬间充斥在整间病房。
原本窝在沙发上装死的陆迁听到病床那边的动静转过身,看到来人是齐白昱的妈妈,有些拘谨地站起身,“阿姨好…”
“小迁也在啊,正好阿姨带了汤,要不要喝点?”齐母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给陆迁盛汤。
陆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家里已经准备好饭了。”
齐母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真的不喝吗?很好喝的。”
陆迁勉强地笑着,“不用了谢谢,既然这里有您在,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陆迁·踏出病房的前一刻,齐母突然叫住了他,“小迁等等!”
陆迁向前迈步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齐母,“阿姨,还有什么事吗?”
齐母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依旧是个大美人,她脸上的笑容温婉动人,柔声对陆迁说:“记得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听到齐母提起自己的母亲,陆迁轻轻皱起眉,他定定看了齐母数秒,而后倏然勾唇,“我会的。”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散的干干净净。
目睹陆迁整个变脸过程的狗二目瞪狗呆,【宿主,你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陆迁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齐白昱一家是在陆迁七岁那年的冬天搬过来的,他莫名其妙生了场大病,身体越来越差,他的家人一度以为他熬不到第二个春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小齐白昱被他妈妈牵着走进他的生命里。
小时候的齐白昱不像现在这样虎二吧唧还恋爱脑,他很乖,也很可靠,像个小大人似的。
或许是陆迁小时候太容易生病,齐白昱对待他就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娃娃,走到哪儿都要拉着,还不许别人碰。
陆迁很喜欢这样的特殊对待,但对于他的母亲,陆迁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齐白昱是单亲家庭,听他说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齐母是江南人,本来是株柔弱的菟丝花,却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性情也很温和,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很讨别人喜欢。
但陆迁的妈妈是个例外。
可每次齐母到家里做客的时候,陆迁的妈妈都会很不高兴,虽然她已经在极力掩饰,但陆迁还是察觉到妈妈对齐母的抵触。
尤其是那天晚上他无意间听到父母争吵,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说话的妈妈破天荒对父亲大打出手,歇斯底里地骂,骂他为什么不顾这个家,骂他天天被齐母勾得魂都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妈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那晚过后没过多长时间妈妈就莫名其妙病倒了,刚开始只是没有力气卧床不起,后来恶化到需要靠医院那些冰冷的仪器来维持身体最基本的机能。
一个健康的人怎么可能会毫无征兆地病倒?
陆迁固执地认为她妈妈的病跟齐母脱不了干系,随着年岁与阅历的增长,在他眼里,齐母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变成了虚伪的面具,只要打碎它就能窥见那丑陋的内里。
不过这些想法他都没对外人讲过,尤其是齐白昱这个妈宝男。
陆迁没有跟狗二解释那么多,他给司机打完电话,没过多久车子就过来把他接回了家。
暮色将至,天渐渐暗下,陆迁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客厅里的光线有些黯淡,愈发衬得桌子上那台显示屏的光线刺眼又醒目。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脚步声后转过头,锐利的视线扫过陆迁全身,眉心渐渐聚起褶皱。
“听说你跟小齐出去游泳,结果害得他差点溺水而亡?”
男人开口时,那双与陆迁极为相似的眼眸像是亟待爆发的火山,沉沉地望着他,似乎只要陆迁的答案不满意,就会“轰”地毁掉一切。
听到这句颠倒黑白的话,陆迁并不打算过多解释,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只相信自己所认为正确的,别人的话对他来说似乎都无关紧要。
很多时候陆迁都在想,他这般固执又听不进人话的性格是怎么把他的公司做到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