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朝议中。
上首的朱元璋闻听李善长的言语。
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眉头皱起一分。
“宋国公!你的意见呢?”
太子朱标赶忙点一人,让他发话。
这无人知道的小小插曲,一带而过。
却不知道是谁,在心底长长的舒了口气。
“臣认为,秦王殿下年富力强,骁勇善战,以往多有战绩!
晋王殿下身处太原战略要地,本身需要驻守,恐怕不方便多方应援!
燕王殿下听闻经营北平,颇有建设,但于武功上,从未领帅印执掌多军,仍需磨炼。
宁王殿下最小,虽也颇有勇力,素有聪慧,可是多军协作作战,怕不是一上来就能得心应手的。
固此次领兵主帅,最先排除燕王,宁王!
而秦王在北方日久,与蒙古作战多次!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秦王殿下最合适!
晋王有谋,可作为副帅。”
宋国公冯胜举着朝笏,高声言道。
这么长一段话语,明显早就有腹稿。
他的观点鲜明,对四位皇子的评价中肯。
没有人觉得他的话中有偏私的成分。
毕竟这四位皇子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宋国公言之有理,臣附议。”
傅友德当先出列,赞同道。
“臣附议!”
“臣附议!”
络绎不绝的附议声响起。
大殿中有一半的大臣,都赞同。
太子微微抬眼,望向上首的朱元璋。
此时朝臣的建议基本已经达成一致,按照以往来说,可以做结论了。
只是皇帝陛下,还是合着眼睛,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陛下!臣认为应当给予众位皇位最大的自主权!或者更甚者可以兵分四路,四位王爷携带同样的一万骑兵,攻略草原各部,谁歼敌最多,缴获最厚,当为北境统帅!”
文臣风骨范文正越众而出!
提出一个其它人都没有的建议。
分兵四路,汉武帝出击匈奴的时候,最常用的。
以读过众多史书的文人而言。
成功者的经历值得模仿。
“臣附议!四位王爷各有特色!
秦王殿下勇猛!
晋王殿下多谋略!
燕王殿下擅兵势。
宁王殿下少年英武,身负勇力!
况且四位王爷又相隔遥远,恐难统一统率,不如兵出四路,以看各位王爷的功绩!”
左都御史詹微出列附议。
众位王爷都是英主,不如让他们各自行动,以减少束缚。
“范大人的意思是,宁王殿下要以弱冠之龄做一军统帅吗?!”
户部侍郎方岳贡猛地窜出,大声反驳。
他是绝对不赞成如此草率的用兵的。
“何况哪位王爷第一次作战就独挑大梁?!
必定都是跟随在各位前辈后面,积累无数经验之后,才能有所成就,哪位不是如此?!
怎么到了宁王这里,范大人就认为可以变通了呢?!
莫非你与宁王有什么联络不曾?!”
诛心之语!!!
藩王与大臣勾结,在哪朝哪代都是避之不及的祸事!
“方岳贡!!!你血口喷人!本官行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俯仰无愧人心!
你口空白牙就是污蔑,是想与我结仇吗?!”
范文正马上炸了。
朝笏板子也不举着,直起身子转身向后就狂喷。
这话他说的丝毫不心虚。
尽管他提出兵分四路的建议,确实是为了宁王朱权。
宁王朱权,大明第十七皇子!
天生异象,手握瑾玉出生之人。
以往的他,觉得宁王此人与民生上没什么关系。
可是上次陛下下旨将其关押宗人府。
这引起他的注意。
一向视自己的子嗣是禁脔,其它人挨不得碰不得的洪武帝陛下。
竟然对自己的子嗣下手!
彻底颠覆了他对于皇帝陛下护短的认知。
不由关注其朱权其人。
刚刚发现,这位皇子虽然做了许多身为皇子不该碰的事情。
可所开设的商铺,无不在灾年捐款捐粮,救助百姓之后。
多少对宁王殿下有些好感。
后来陛下又改口,要赦免宁王。
他当时就强烈反对。
最后竟被他得知一条消息。
上次太子在他耳边,小声的告诉他的那件事。
让他彻底对‘天生异象,君权神授’这句念书时常常挂在嘴边。
进入官场之后,就悄悄嗤之以鼻的话语。
有了另外的印象。
如今,大明的百姓受得宁王的一份功。
他作为大明百姓的父母官,不着痕迹的为宁王说几句话又如何?!
更何况,宁王的神异,让他确实觉得,他或许和其它人就是不同呢。
“范大人这是被正中下怀了吗?如此激动?!”
方岳贡反唇相讥,不落下风。
“好了!众位爱卿都言之有理,孤都晓得了!”
太子看不下去,出声打断。
朝中的老臣常常闹这样的争吵。
动不动就上升到人身攻击,争论的事情反倒是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
这时,上首的朱元璋,方睁开眼睛。
“朕有意让宁王朱权独领一路,不受任何挟制,众卿以为如何?”
他轻轻的话语声,不含任何的情感。
可是这样的话语,却是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众人心头。
这句话很多帝王都说过。
不过其中最有名,在史书上有过记载的,当属汉武帝对他最为宠爱的重臣,冠军侯霍去病的言论。
‘’骠骑将军,领兵有方,自成一体,朕特令其单独行动,不受任何挟制!
望其此去大漠,能建立功业,不负朕望!
骠骑将军就是冠军侯霍去病。
汉武帝对霍去病的喜爱。
有这一道诏书,可以稍稍看见一二。
可是霍去病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也是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啊。
如今的宁王才十三岁!
今年二月,陛下就已经给予宁王朵颜三卫,八万带甲骁将。
现今十月,就想要宁王立下惊世的战功吗?!
陛下是不是给予他太多期望?
是培养?!
还是捧......捧杀?!
庄严的太和殿中。
一时间,没有人出列。
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还是站在六层玉阶前的太子殿下。
统统都低头望着地上铺就的玉砖。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工艺品,需要人全神贯注才能欣赏到它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