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紧张地从兰倩身后探出头。
与兰倩对峙的那名女子二八年华。虽生了张漂亮的脸，却因为露出的凶恶表情而减了不少风采。
兰倩又道：“岳素鸢，我们素来不睦，你又为何来招惹我带的师妹？”
岳素鸢面上带笑：“哟，这不是被宁佳师姐带来的——三灵根——师妹吗？”她笑意不达眼底，竹山白被她盯得打了个哆嗦，再缩回兰倩身后。
兰倩沉默几息，冷声道：“看来你身边的就是你这次带的师弟妹了。”她摇摇头，“你每次都带许多人，又有几个念着你的好？”
岳素鸢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你一次带一个，不也从没有被念过？”她几乎是尖叫着道，“我还以为是这三灵根攀上了高枝，现在看她也不过是个被宁佳随手捡来的小宠物罢了！”
她仰着下巴扫过竹山白的头顶，再笑容扭曲着靠近兰倩：
“你也是！玩腻了不就都被丢了吗！在我面前得意什么！”
兰倩面色不改：“我没有得意。”
她抿抿嘴唇，冷声道：“你再靠近我带的师妹，别怪我顾不上规矩了。”
岳素鸢冷哼了声：“我们走。”她肩膀重重地和兰倩撞了一下，“多看看和你抱团取暖的小宠物吧，要是在弟子大比上出了什么意外……”
她与另几个跟在她身后的男女走了。
竹山白这才挪到兰倩身侧。她紧张地观察兰倩现在的状态，只能分辨出兰倩现在——至少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盯着岳素鸢离开的身影看了一会才回神。
“这事……说来话长。”兰倩回过神，勉强抬起嘴角笑了下，“原本以为不会牵扯到你，但你刚才也听到她说的了……”
兰倩怔怔道：“你是我带的师妹，我自然要负起责任保护你。”
竹山白想了想，犹豫着问：“为什么她叫我小宠物？”
虽然方才岳素鸢放了不少狠话，但她都当作气话左耳进右耳出，只记住了岳素鸢叫她小宠物这回事。明明她昨天才到这里，为什么从未见过的师姐也知道她是宁佳带来的了？
兰倩这次是真笑了。
她抬手揉揉脸，再指向修炼场：“这个我知道。宁佳师姐负责收徒那方面，所以几乎每次收徒大会前后，都会往合欢宗里带些新的师弟师妹。”
竹山白嗯嗯两声，跟着兰倩往修炼场的入口走。
“那我是不是要在弟子比赛上打过她呀。”竹山白不确定道，“我给兰倩师姐争气？”
兰倩笑着摇摇头：“她……只是命不大好。”
“曾经，岳素鸢也是被宁佳师姐带来合欢宗的。她一开始也很喜欢宁佳师姐。”兰倩慢慢道，“只是后来她的道侣……即将成为她道侣的那个男弟子喜欢上了宁佳师姐。”
竹山白发出十分配合的“哇哦”声。
“那个男弟子只是三灵根，但自认不比单灵根差。”兰倩眉眼浮出笑意，“宁佳师姐没看上他，也明着拒绝过了，但他还是死缠烂打。也没怎么真的缠上，只有岳素鸢……”
“……在还没学会放弃的时候，她的准道侣就不要她了。”
短短几句话工夫，两人便已到了修炼场门口。修炼场的大门与合欢宗内其他建筑的模样差不多，都细细雕了双鱼图案，贴了金箔。
竹山白学着兰倩刷玉佩的动作，将自己的玉佩放在修炼场大门上刷了一下。
大门向两侧打开。修炼场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分明有不少人零零散散地盘腿坐在地上，竹山白站在修炼场入口处，还觉得里面空旷。
兰倩扫了一眼，给竹山白指了一处角落，十分善解人意道：“那里人少，我们去那里？”
竹山白点头，跟着兰倩来到角落，又听了一番如何盘腿修炼的入门规矩，这才得了坐下的许可。
她想了想自己尚未引气入体的修炼进度，和迫在眉睫……好像也没有那么迫在眉睫的原男主刁难，一时犯了难。虽说她现在不困了，但她的身体还是很想睡觉。
更别说她现在坐在了舒服的地面上，身体更是开始全自动找床，她放松一下就能立马躺下。
竹山白还不想让兰倩觉得自己懒。
她想到了岳素鸢，又自嘲了下用妹妹当作努力理由的自己——说不定回去还能见到宁佳？要是她比宁佳的修为高，是不是就能把她拦在外面，自己舒舒服服睡觉了？
竹山白猛然充满了斗志。
兰倩有点疑惑地盯着突然开始握拳的竹山白看。
竹山白已用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姿势盘腿坐下了，除去面上的表情有点狰狞，看起来竟依稀有点岁月静好的柔软。
兰倩轻轻扬了扬嘴角，想，这位小师妹应该能在弟子大比上保护她自己。
竹山白已将心神沉入了身体。她说服自己暂时忘记在前世闭上眼时只能看到的黑暗，将自己的心更深地沉入这片黑暗里。
她在这片黑暗里寻找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野中亮起了一枚暗淡的蓝色光点。
它并不明亮，像是颗很远很远的星星，但竹山白还是忍不住开心。这是她看到的第一个水属性灵力——竹水云是水单灵根，她随意猜测着水灵根是否在竹家代代相传，小心地伸出手。
她将这枚蓝色光点往自己的身体里勾一点。她伸出的手更像是某种精神体，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被轻轻敲打了下，而原本没于这片黑暗里的，属于她自己身体的轮廓变得愈发明显。
像是终于在一片黑暗里点起第一束光，竹山白高兴地想。
虽说她现在接触的东西和她前世完全是两个体系，但她既善于改变，又喜欢接触新东西。因此也没造成什么认知上的困扰，反倒为自己的每一点进步开心。
竹山白又推又拽，终于将蓝色光点带到了自己身边。
不待她为自己的努力欢呼，就看见它贴着自己的身体无声破碎了。它碎裂的速度很快，没给竹山白留下一点儿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竹山白双手一空，怔怔地看着那枚蓝色光点消失的地方。
待她终于消化完了难过，肯从这次失败里抬起头时——
竹山白看到面前闪烁着繁多的蓝色、红色与棕色的光点。
一片星空围绕着她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