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家家户户门前都亮起了灯,贩商走卒在道路两边大声吆喝着,企图趁着今日无宵禁,能多赚几钱贴补家用。
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人群中。
周围熙熙攘攘全是出来过节的男男女女,周围也有不少富户人家驾着马车出游。
叶凌薇伸出素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看着外面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开心的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中途偶尔有玩闹的小孩,窜在人群中间。
卖花灯、面具的小贩在路边叫卖着,还有扛着冰糖葫芦的大叔,顺着人群走着偶尔停下来卖出一两根糖葫芦。
还有画糖人的摊子,周围围满了小孩,好不热闹。
“小玖,我可以用剩余的积分兑换剩余的几个时辰的健康吗?”叶凌薇突然想站起来体验一下天盛朝的乞巧节。
“可以,这样宿主您的积分就全部清零了哦~”小玖提醒道。
“嗯,帮我兑换了吧。”叶凌薇讨厌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就算是最后几个时辰的健康也好。
“子墨,我们下车走走吧,车厢里有点闷……”叶凌薇兑换了积分之后,感觉这段时间一直堵在嗓子眼的棉花消失了,浑身也有了力气。
为了出门,叶凌薇特意让二月给自己打扮了一番,苍白憔悴的脸色全都掩盖在了厚重的脂粉下。
“小薇,你的身体……”夜子墨欲言又止,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几日,叶凌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冰凉的手脚再怎么捂都热不起来。
每日的咳嗽叶凌薇都有意避开,可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以夜子墨的内力,如何能听不见。
这两天,叶凌薇甚至连坐起都困难了,如何能下地走动?今日出门,也是被自己抱上马车的。
叶凌薇伸手,想要抚平夜子墨眉间的皱成的“川字”。
“不碍事的……”顿了顿,叶凌薇还是艰难而又残忍的拼凑出了那句话:“也就这几个时辰了,我想让我们最后的记忆,不是我躺在床上的样子……”
说完,叶凌薇轻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一如初见时那样,明媚而又生机勃勃。
这几日,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谈论过这个问题。
忘了时间与朝中的一切,只是专心的过着夫妻间平淡的日子,庭院观花、闲庭对弈、煮酒烹茶,高兴的时候,夜子墨还会舞剑给叶凌薇看。
“……好。”夜子墨只能咽下心中的无力与苦楚,贪婪的看着美好的叶凌薇,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在脑海中。
“子墨,让初一去帮我们买两只面具吧,我想要前面摊贩上的白色狐狸面具。”叶凌薇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眼眸中他以为压抑得很好的心痛模样,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夜子墨顺着叶凌薇手指的方向,从马车帘子撩开的缝隙中看见了那个小摊贩,于是侧过身去对门口的初一吩咐道。
即使叶凌薇与夜子墨没有对任何人说他们的事,但身为贴身侍卫与侍女,又如何感觉不到近日主子们的变化?
初一很快便买来了叶凌薇要求的面具,分给夜子墨的,是整个面具摊子上最英勇的狼王面具。
嗯,初一是这样认为的。
“子墨,你看,我是白狐,你是狼王,多般配~”
叶凌薇高兴地戴上面具,指着夜子墨手中的黑狼面具兴奋地说道:
“子墨,你也快戴上,我看看。”
这家路边的面具摊,做工十分精良,就连白狐脸上的绒毛,都栩栩如生,魅惑的眼线中间正好露出叶凌薇一双灵动的双眼。
叶凌薇牵着夜子墨的手,想要跳下马车,却冷不丁的身体一悬空,被夜子墨揽进了怀中。
“我抱你下去。”
夜子墨带着狼王面具,黑色的狼毛盖住了上半部分的脸颊,只露出刀削般的薄唇,唇角微抿着,透出一抹不容拒绝。
当然,叶凌薇也没有拒绝,享受着夜子墨的服务。
下了车,两人十指相扣走在人群中,乞巧节出门的人真的很多,摩肩接踵,快要将两人冲散。
夜子墨赶紧把人护在怀里。
“子墨,我们去放花灯吧。”叶凌薇看见迎面走来的女子手中都拿着莲花形状的花灯,那花灯红的、粉的、紫的什么样的都有,看上去十分漂亮,不免心里也痒痒的。
刚好前面就是河边,全是卖花灯的小贩。
一路走来,叶凌薇几乎见什么要什么,夜子墨的手上大大小小提了不少,糖人、糖葫芦甚至连捞的金鱼都有。
“好。”一如既往的,夜子墨依旧没有拒绝。
叶凌薇开心的挑选着花灯,看着高高兴兴蹦跶的叶凌薇,夜子墨的眸底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如果可以,我真想与你交换。
夜子墨心底想着,怀中突然被塞了一个花灯,“子墨,我们把心愿写在纸上,放进花灯里,这样河神就会看见我们的愿望了!”
夜子墨看着怀里的花灯,他其实很想说,我的愿望河神永远也实现不了。
但他忍住了,叶凌薇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他不忍破坏现有的美好。
来到小桌边,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波写着心愿的人们,如果神灵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那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抱憾而终的人了。
叶凌薇认真写下,“惟愿子墨世世安好。”将纸条折成爱心的形状,放进花灯的花心,回头恰好看见夜子墨也正将纸条放进属于他的那个花灯里面。
“子墨,你许了什么愿望?”叶凌薇有些好奇,这个愿望是否与自己有关。
“你说过,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夜子墨笑着刮了刮叶凌薇的鼻子,只是那笑始终不达眼底,“走吧。”
夜子墨伸出手示意叶凌薇牵上,两人一同往河边走去。
叶凌薇一本正经的蹲在河边,将花灯郑重的放进河里,随后十指相合,默默许着心愿。
夜子墨盯着叶凌薇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湖面的花灯,印着少女的狐狸脸的少女,只让人想定格这一刻。
不同于叶凌薇的虔诚,夜子墨只随意的把花灯往河里一放,便不再管他。
放完花灯,两人如同许多三三两两的人一样,坐在河岸边的台阶上,看着河中顺流而下的花灯。
谁也没有说话,享受着此刻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