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左一后,一前一后的靠在栏杆上,却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
声控灯灭了。
从走廊那边传来了小雨点叫爸爸的声音。
周景润站着没动。
这边隐约能听到的是走廊上小孩子的声音,来来往往的护士询问她,她竟最后哭了起来。
那哭声隔着一层墙壁,安全通道这边勉强能听得到。
薛凛安:“你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周景润站着没动。
他的形容很狼狈。
刚才挨了那一拳,嘴角渗着血,衬衫也皱了。
“走!”薛凛安低吼了一声。
周景润依旧没动。
薛凛安走过来,直接在他的小腿骨上踹了一脚,攥住他的衣领,一双眸似是染着血。
他咬着牙,“周景润,你他妈以后别自作主张!不管真相是什么,哪怕是他真杀了人,我也要知道,说不说是你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
就算他早知道,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周景润笑了下。
脸上的伤口牵动,痛的那一秒钟,叫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怪异,又狼狈又真切,似是两个完全轴着的两个极端。
“好。”
薛凛安松开了周景润的衣领,用力向前一搡,“快滚出去哄你女儿,哭的头疼。”
周景润从安全通道里走出来。
小雨点在前面不远处哭着走路,那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爸爸……”
这哭的一旁跟着的小护士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能有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啊。
“你爸爸在那儿。”
小雨点闻声转身,看见那凭空好似是天神一样站在走廊上的男人,就立即跑了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爸爸!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景润手指指腹擦过小雨点脸上的泪痕。
小雨点眨巴着眼睛,看周景润脸上有伤,“爸爸打架了吗?”
周景润:“没有。”
“那你怎么受伤了?”
“刚才摔了一跤。”
小雨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爸爸好笨!”
周景润帮她擦了鼻涕,把她抱起来,“嗯,是爸爸笨。”
小雨点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没关系,我聪明,妈妈也聪明,爸爸笨笨的才般配。”
周景润托着小雨点的屁股往上,“嗯。”
薛凛安从安全通道走出来,望着周景润抱着小雨点的背影。
他本也就是一时迁怒周景润。
事实上呢?
不管他以前知道还是现在知道,和现在的结局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
姜佳宁在衡基的第一个单子完成了。
货物到齐,且验收合格。
萧永给姜佳宁开了个庆功派对,“吃烧烤?”
“行啊。”姜佳宁欣然应允。
她到了烧烤店,就先去前台压了两千块钱,叫部门里的年轻姑娘小伙子先点着,又给上了两打冰镇啤酒。
“宁姐!干!”
姜佳宁也不推辞,直接端了一满杯扎啤,一饮而尽,“我话也不多说了,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吃好喝好!”
大家就喜欢这种话不多还实在的上司。
她跟助理说了一声,叫助理看着点需要。
“我有事就先走了。”
在门口,姜佳宁正在拿手机叫车,萧永的车开过来,“来,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萧永也是简单露了个面就走了。
有上司在,底下的人倒是不能尽兴,他也就是组个场子。
姜佳宁看了一眼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不能迟到,也不跟萧永客气,就上了车。
萧永问:“去哪里?”
“东城分局……”注意到萧永的眼神,姜佳宁补了一句,“那条路上的绿野广场。”
萧永在广场把她放下,开车离开。
姜佳宁看萧永的车离开,掉头就朝着分局方向狂奔。
可到的时候,还是和约定的时间迟了二十分钟。
“萧警官!抱歉,我迟了。”
萧良刚刚交了班,把姜佳宁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给她端上来一杯水。
“你说有什么要反应?”
姜佳宁手指紧紧地攥着包,“萧警官,你知道二十年前青虞的一起强X杀人案么?”
萧良蹙了蹙眉。
青虞是属于C市辖内的县,他当时毕了业之后,在青虞那边实习过两个月,待过重案组,倒是翻过以前的卷宗。
“知道一些。”
姜佳宁心里一时间很乱。
她在拿到录像带之后,很久都不曾安眠。
她本想过将那录像带公开于众,可在公开前,她必须找一个官方的代表人。
薛尉廷的身份在暗,绝不能挑明。
于是,她就想到了萧良。
因为是方柏深的哥哥的好友,她又和萧良打过几次交道,姜佳宁能看得出来萧良为人正直,她又多方了解,也查了萧良手底下办过的案子,就定下心神来。
姜佳宁将手机拿出来,滑屏打开了录像视频。
这视频是没有剪切过的。
所以,能看到那镜面之后的漂浮着的人影,似是一个鬼影。
萧良也看出来了,最后被吓到倒地不起鼻歪嘴斜的人,正是因为中风现在躺在医院内的薛纨。
萧良嚯的抬头,“是这个导致薛纨被吓到中风?”
所以网络舆论那些所谓的“床上”激战导致中风的言论,根本也都是胡乱猜想。
姜佳宁点了点头。
萧良又听了一遍两人的对话。
他按下了办公室的内线,叫人送相关案卷进来。
因为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案卷只有部分录入了电子存档,更大的一部分只有纸质存档。
萧良拿出一张记录表,“填一下。”
姜佳宁摇了摇头,“萧警官,我不能填。”
她顿了顿,“这是我的请求,我要求……保密。”
她是背着杜清龄来的。
她知道她和杜清龄的身份不能曝光,所有相关的纸质证据绝对不能留下。
萧良:“你不填,警方如何介入调查?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提供的这个视频证据,是属于诱导性偷拍,可以现在作为参考,可不能当做供应法庭的实证。”
尽管他从视频中薛纨的供词,已经能判断出来,那被判刑的江河郴,应该确如薛纨所承认的,是被栽赃陷害的。
可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职业要求他看证据,当年证据链完备的情况下,也才能让法庭宣判,现在时隔二十年,很多证据都已经再难追溯。
姜佳宁低着头。
她握向那支黑色的签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