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佳宁不知道薛凛安是带她要去哪里。
她也没问。
车窗外部光影划过,流淌如水。
姜佳宁侧头望着车窗外那些原本应该是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街道,都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直等到从车内下来,她看见面前的大铁门,旁边写着--第二实验小学。
这是姜佳宁的母校。
此时校园内静谧安静,只有正中间的教学楼的探照灯,灯光晃眼。
小学的校园和十几年前一样。
只是大铁门换了新,教学楼也翻新加高,操场看起来也更加宽阔正式了。
姜佳宁眼神里有惊喜,“能进去么?”
“当然。”
保安室内保安过来开了门,请两人进去。
两人的身影被探照灯拉的很长。
姜佳宁透过玻璃窗,看着一年级教室里面低矮的课桌和椅子,“我就在这里上学上到三年级。”
“这边来。”
姜佳宁在教室门口站了会儿,主动拉薛凛安的手。
男人低眸落在了她的纤素手指上。
姜佳宁没察觉到,只顾拉着薛凛安走上楼梯。
通向房顶的天台,怕小学生一个看不住,就没有设楼梯,只有一个高的扶梯。
姜佳宁朝着那通道上方看。
薛凛安问她:“想上去?”
“嗯。”
薛凛安直接蹲下来,双臂托举着她的腰,叫她双腿能攀附上那扶梯。
姜佳宁从通道爬上天台,又伸手来拉薛凛安。
天台上很空旷,疾风凛冽,吹得姜佳宁的长发在肩后飘扬纷飞而起。
两人坐在探照灯上方的天台栏杆处,姜佳宁仰着头看天空。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这里上过学?”
薛凛安从口袋里拿出照片,“从这个知道的。”
姜佳宁看着这照片,楞了一下。
照片一看就是十分有年代感的布景,在他们一众小演员上方,是一个展开的大红条幅:【实验二小元旦汇演】
姜佳宁拿过照片来,“薛少,我发现你真的神通广大哎,这都能搞得到。”
薛凛安揽她靠在他的怀里,“嗯,答应你的事情,总要想着办法做到。”
“你答应我什么了?”
“帮你找爸爸。”
姜佳宁一顿。
她低眸看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边角都已经有些泛黄了,这张照片没有过塑,相纸也有些折痕。
她举起照片,借着光照着。
“那次表演中,我站c位,”她笑着说,“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在台下看我表演,我下来后,我爸爸问我许一个愿望,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么?”
薛凛安:“什么?”
“我说,希望我能快快长大,不再当小孩子。”
姜佳宁说着这话,自己就笑了起来。
她扶着薛凛安的肩,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咯咯的笑着,肩膀都在抖动着,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薛凛安要抬她的脸,被她避开。
姜佳宁用没拿照片的那只手捂住脸,“真是可笑,那可真是最最愚蠢的一个愿望,太蠢了。”
薛凛安忽然想起在姜佳宁的房间里画那些画纸上的蓝胖子,他问:“如果真有时光机,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小时候吧,就回到六七岁那个时候。”
“为什么?”
“我不想长大,”姜佳宁把眼泪都曾在了薛凛安的外套上,“长大太苦了。”
薛凛安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体全部笼罩在他宽厚的怀中,“以后不会了。”
从小学回到酒店,就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等姜佳宁睡下,薛凛安才看到手机上的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叶芷澜。
每一个未接来电都是响的足够59秒才自动挂断。
薛凛安回拨了过去。
叶芷澜那边过了十几秒钟才接通了电话。
“妈你有事?”
“没事,”叶芷澜说,“刚才是诗颖问我找你。”
“好,我知道了。”
叶芷澜挂断电话,却坐在位子上许久都不曾移动。
她的呼吸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她派出去寻找薛纨尸体的人,今天下午忽然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在奉城看到有一个长相酷似大少爷的男人,还给她发来了照片。
只是这照片中,却并非尸骨。
时值中年的男人看起来保养的不错,距离远,看身形十分像,是近几年里,她撒出去的人手里能找到的最像的一个,让她看了都心里大惊。
叶芷澜刚才一惊之下,就给薛凛安打了电话。
可打了两个电话儿子都没有接通,到底是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管如何,现在她都不该给儿子增加负担。
她要先去确认一下,这人到底是谁。
当即,叶芷澜就叫许媛给她定了次日去奉城的高铁车票,准备过去一趟。
前往奉城的这一路高铁上,叶芷澜的心里都十分忐忑。
许媛照顾叶芷澜,给她端茶倒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蹙着眉,脑海里却是翻江倒海。
许媛给叶芷澜捏肩:“夫人,您放宽心。”
话虽如此,叶芷澜食不甘味。
越是期盼,就越是内心感觉到不安,若是薛纨还在世的话,那他为何不回薛家去?
这样的疑问在她的脑子里始终盘桓着,叫她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一直到她终于看到了那男人的那一秒钟。
他是薛纨。
他没死。
他还活着。
……
青虞。
薛凛安随同周景润去了一趟劳改厂。
这是监狱那边专供犯人劳作的厂区,在这里,会区分各种不同的工种,然后由专人看着劳作。
一周需要劳作足够五十个小时,通过完成劳动时长和贡献率,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减刑。
开门来接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给周景润递了一支烟,“周公子。”
周景润淡笑接了,却没抽。
络腮胡说:“这就是十几年前分配过来的犯人名单花名册。”
花名册在档案室里留存着,部分名单有录入电脑,但是并不全。
周景润在名单内输入江河郴的姓名查找,找到了表格中对应的时间。
是从第一年的8月23号开始,但是破折号后,却并未写终止日期。
络腮胡过来看了一眼:“没有截止时间,看看参与劳作时间,有个详表记录的很详细,包括去了哪个工厂做什么工。”
周景润又从中翻出来详表。
可是这张详表里,却搜不到了江河郴的名字。
络腮胡挠了挠下巴,“不会啊,要记录就都会有记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