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孟阳沉沉地睡了一个时间后,才缓缓转醒。
姚若妍见他睁开眼睛,欣喜地问道,“你醒啦?感觉好些没?”
“我不用你多事。”
邹孟阳声音中的冷意,让姚若妍愣了一下,“我关心你,怎么叫多事?”
“我不需要你关心。”
邹孟阳蹙眉,“天奇呢?叫他来。”
“他去找医生沟通你的治疗方案了。”
姚若妍拿起杯子,“渴吗?我喂你喝些水。”
“不用。”
邹孟阳一扬手,将姚若妍手中的杯子打到地上,应声而碎。
“你不喝水,也不用把杯子打了啊。”
姚若妍委屈得很,蹲到地上捡玻璃碎。她的不小心被玻璃割了一个小口,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邹孟阳只是冷眼看着姚若妍,没有开口。
“孟阳,我的手指流血了。”
姚若妍像过去那样,朝着邹孟阳撒娇,“怎么办?好痛。”
以前邹孟阳会很紧张地给她的手指消炎,再贴上创可贴。
“自己去找护士处理伤口。”
邹孟阳淡漠的态度,让姚若妍有些难过,“你以前会很紧张我的。”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怎么紧张你?”
邹孟阳嘲讽地笑了笑,“你要是想从我这里刷存在感,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
姚若妍被邹孟阳一番数落,委屈地想掉泪。她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玻璃处理干净,走到洗手间将手指上的血冲干净。
“晚餐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姚若妍走到病床边看着邹孟阳,他闭上眼睛,冷冷地应道,“你做的,我都不想吃。”
“邹孟阳,你到底想怎么样?”
姚若妍不禁有些恼火了,邹孟阳醒来后,性情似乎变了,变得不近人情。
“这样就受不了了?还妄想照顾我一辈子?”
邹孟阳冷哼,不在意姚若妍的情绪。
“你想我怎么做,直说好了。”
姚若妍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耐着性子哄邹孟阳,却让他变本加厉了。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邹孟阳侧过头,神情黑沉。
“我还偏不走。”
姚若妍瞪着邹孟阳,“你越是要赶我走,我就越是要留下来。”
“随便你。”
邹孟阳闭上眼睛躺着,不想和姚若妍说话。
陆天奇进入病房,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落到姚若妍的手指上,发现有血迹,关心地问道,“若妍,你的手指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
姚若妍将手背到身后,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她还没那么矫情。
“天奇,给我办出院,我要回H国。”
邹孟阳的话,让陆天奇蹙起眉头,“哥,你的伤势还没有稳定,暂时不宜坐长途飞机。”
“我就是要出院。”
邹孟阳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暴躁,抬手一挥,将柜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上,“快给我办出院。”
“哥,你冷静些。”
陆天奇上前按住邹孟阳的手,“不是不让你出院,是你的情况不适合出院。”
“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家。”
邹孟阳的情绪越来越暴躁,陆天奇压住他的右手,他就用左手,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砸了出去。
“啊……”
姚若妍抬手捂着脑门,她刚才上前想制止邹孟阳,哪知他随手甩出的东西正好砸在她的脑门上。
好痛,真的好痛。
但她不敢叫痛,她的痛和邹孟阳的痛一比,算得了什么?
“若妍,你没事吧?”
陆天奇紧张地看着姚若妍,她放下手,他看到她的额头红肿起来了。
“你先去找护士处理一下额头的伤。”
“我没事,不用处理了。”
姚若妍摇头,虽然她被东西砸得眼冒金星,额头火辣辣的痛,但她不想表现出脆弱。
“能有什么事?又死不了。”
邹孟阳一脸冰冷的表情,像是没有看到姚若妍红肿的额头。
“哥?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陆天奇不敢置信地看着邹孟阳,“是你不小心伤到若妍的,不道歉反而嘲讽她?”
“我叫她不要再来了。”
邹孟阳冷哼,“我不需要她照顾我,我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腿为什么会废掉,我的心就有一股恨意。”
“这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
姚若妍哭了,泪眼朦胧地看着邹孟阳,“你说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原来都是假的吗?”
邹孟阳说恨,对,他是该恨她。
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瘫痪?怎么会毫无尊严地插着导尿管躺在病床上?
“姚若妍,你觉得每个人都该围着你转吗?你觉得每个人都要对你好,是吗?”
邹孟阳嘲讽地笑了,“我虚伪,我承认。如果我的腿没事,我可以继续虚伪下去。但我的腿废了,我为什么还要装好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你是装的。”
姚若妍哭得很伤心,“孟阳,求你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别说自己虚伪。”
“骂你打你有用吗?我的腿能好吗?”
邹孟阳看着姚若妍的目光带着些恼怒,“姚若妍,你觉得自己为我做的,就可以弥补我吗?我不要同情。”
“我没有同情的意思。”
姚若妍真的是因为邹孟阳救了她,才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确定自己想照顾邹孟阳,并不是出于同情。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也想为他做些事来回报罢了。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我都不需要。”
邹孟阳摇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天奇,你也回国去,不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哥,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陆天奇紧蹙着眉头,他也察觉出邹孟阳头痛后性情变得不一样了,似乎不愿听人解释。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看到你们,我就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为什么瘫痪的人是我。”
邹孟阳闭上眼睛,“你们快点走,不要再说些自以为对我好的废话了。”
他听腻了,烦了。他们只会站在高处,说些让他左右为难的话。
他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