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云只好下床,拿了吹风筒后插上电,调到低档次让姜雪琳躺到床边缘。
呼呼的热风吹到她头发上,比起着这个,那只插在她头发里的手更不能让人忽视。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只与第一次相比,愈发娴熟的手。
自从两人在一起,吹头发这事就由他包了,刚开始还会扯断几根头发,挨过几次怒眼和嗔骂后,他就越来熟练,也上瘾了。
“今天怎么回事?”顾萧云继续他手边的动作,一边问着。
说到这个,姜雪琳立马睁开眼,欣喜地拉住他的袖子:“你快看微博,一堆人夸我呢。”
她把手机递到顾萧云面前,一脸得意洋洋。
顾萧云瞄了几眼上面的消息,眼神却蓦然停留在几句评论上。
“我能说她好好看吗,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谁有这小姐姐联系方式?我简直爱上她了,我宣布她就是我的白月光。”
顾萧云在“白月光”停留好几秒,良久,眼里埋上一层阴郁。
姜雪琳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依旧兴致高昂地说个不停。
直到空气中传来微妙的不对劲,她才回过神。
可这时已经晚了,手机被一只健硕的手丢到床头一边,如海藻般的乌发洒在白色的床单上。
姜雪琳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上一刻她们还在讲着今天发生的事。
手心朝上的手被强势挤进五根手指,狠狠攥住。
好想看清她疑惑的表情,顾萧云嘴唇贴在她的耳廓,低低地,带着沙哑的声音说:“怎么办,这么多人都惦记你。”
姜雪琳的脸从耳朵红到脖子,随时就要在头顶冒几丝蒸气了。
“不过,他们没机会了。”他将脸压下,紧紧贴上去。
头顶的壁灯是柔光色的,只照在床上,房间其他地方的灯并没有开。
姜雪琳觉得自己好像在舞台上任人观赏,她闭上眼睛含糊地说道:“关灯啊。”
而身上的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不管不顾。
头顶的光不停摇晃,可她的眼越来越糊了,因为里面沁满了泪水,随着嘴唇被咬得发白,一声声克制不住的声音,一滴滴滑落在枕头。
——
破旧的楼房区,一片片脱瓦的墙灰落在地上,一处低洼的污水被踩得溅起了水,引来路人的咒骂。
老人一大清早就起床打扫着门口,两三步路大的地却被洗刷得很干净。
他打来一盆清水,仔仔细细地把供桌擦的油光发亮。
他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遗像,脸上已经淌满泪水。
门口的敲门声传过来,老人抹了把脸,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
铁制的老旧门一开就发出刺耳的声音,这里的人却早已习惯。
门一开,却不是以往熟悉的人,而是一个长相大气,声音清冷的女人:“您好,请问这里是陈贺州的家吗。”
老人眼里好像照进一阵光亮,他歪着头,努力将那人看得更清楚,慢慢地说道:“你是贺州的朋友吧?”
姜雪琳顿了一下,点点头。
老人褶皱的脸扬起一个笑,他侧过身:“来,进来吧孩子。”
姜雪琳径自走进去。
他邀请人坐在老旧的木凳上,木凳有些年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有了裂缝,看着姜雪琳光鲜亮丽的样子,他有些无措。
“没事,我坐着就可以。”姜雪琳拉过凳子,动作自然地坐过去。
老人缓了缓脸,跑去里面为她倒水。
在这期间,姜雪琳四处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小屋,屋里家具不多,而最醒目的,无疑是屋子正前头的供桌。
上面的黑白照片与姜雪琳查到的资料上一样,都是浓眉大眼,嘴巴咧着排牙齿,满脸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看着看着,眼睛就出了神,就连老人出来都没发现。
老人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看着那张照片叹气说:“孙儿去世,已有四个年头了。”
“这家里就剩我一个孤寡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扫扫灰。”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光,命运并不优待这个老人,在遭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孙子。
他抹干眼泪后,笑着说:“你们能来看他,我已经很高兴了,自从那件事后,他的朋友都不愿意来了,就剩下一个女孩子。”
全程姜雪琳都没有说话,但在这一句,她眼皮动了动。
“是不是她?”姜雪琳拿起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老人点点头。
果不其然。
姜雪琳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刘薇楚。
她听老人说起孙子的事,一会夸赞不已,一会又懊恼悔恨。
姜雪琳就默默地坐在那里听。
离开时,老人送她到门口,目光远远目送到拐弯离开。
姜雪琳脚步很快,又低着头想事情,这一走神,就出了岔子,她撞上了一个人。
“啊!”被撞的人先是歪着身体,幸好立即伸手扶住墙面,可墙上满是青苔与灰尘,气得她跺脚。
一抬眼,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白了。
“你怎么会在这?”刘薇楚颤着嘴唇,疑惑又焦急地问。
这会,姜雪琳反倒不急了,她插着兜,两眼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来见个朋友。”她淡淡地说。
朋友?
刘薇楚眉心一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往姜雪琳身后的来路望了望,心里的感觉更加强烈。
“你有什么朋友居然在这个地方。”她强勾起嘴角的笑,想显得自己自然一些,可她忽略了自己毫无血色的脸,这样一衬托,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寻常。
姜雪琳不戳穿她,冷冷地回道:“我需要跟你说得那么清楚吗,再者,你出现在这又是为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来看朋友?”姜雪琳的话把她问住了,脸上一顿青一顿白。
她无意说太多,免得暴露更多的事,只得匆匆告别姜雪琳。
刘薇楚步履匆忙,沿着巷子往里走,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她冲过去,一把拉住老人:“刚刚在我来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女的来过了。”
老人虽然疑惑,但也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刘薇楚一步踉跄往后退,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办?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刘薇楚的脊背发凉,她抬起头,就直面地迎上供台上那张黑白的遗照,少年的眼睛好像化作厉鬼,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