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绘制的符阵名扬四海,在修士中小有名气,又与岳长时来往过密,于是也没人上前阻拦。
这一忙就忙了三天,期间有妖族的修士前来替换人手,岳长时也跟着来凑热闹,反反复复夸空桑真是个天才,也夸不出新意,空桑听着烦,让他赶紧去忙别的。
阮轻语也在此处守了三天,与其他剑修一道,击退怪物。
气运加身,修为高超,天生剑骨,阮轻语渐渐地又恢复了些声誉,风言风语不需要空桑刻意去打听也总能传到自己耳中,所谓天道青睐,不外如是。
改符阵改到一半的时候,空桑余光中也会瞥见阮轻语灵巧的身影,剑意凛冽,衣袂翩跹,在象征着死亡的黑色雾气间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如鱼得水。
裂隙两边泾渭分明,阴云集聚处也金光漫漫,万物瑰丽得摄人心魄,只余光中一眼,空桑就又想起上界已经给阮轻语准备好的封印大阵。
如器具一般,不过也是被人使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自己看着她贪嗔痴念,却不能戳破这幻象,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越陷越深,最后走向既定的结局。
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人?
她看不明白。
三日后。
等空桑落下最后一笔,忽觉灵台清明,仰头见长天,神器光辉之外,是一点点变得亮堂的苍穹,日出在这风云晦暗之地显得有些不那么壮观,但至少,天亮了。
几乎压在头顶的阴云散去不少,风依旧狂野,卷裹着沙石漫漫,幸亏修士有法力护体,若是凡人到此,只怕连站都站不住。
经由改进后,现在这符阵,只需三位渡劫期的大能便可以轻松支撑半月,每半月换下另外三位大能,如此反复,可抵挡怪物难以逾越结界半步,前提是,神器仍在,怪物也不会忽然变强。
停下手里的动作,空桑拍了拍裙摆,直起身,一回头便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大堆人,黎深随手递上来两颗灵果。
“神力也能催发灵果了?”空桑伸手接下,有些诧异。
“是他干的。”黎深一只手搭在蓝痕肩膀上,笑了笑,神仙有神仙的本事,但这催发下界灵植的本事他倒是没有。
岳长时,孟疏两人也在,一现身便开始研究起地上她新改动的符阵起来,白云谷谷主一身青衫,俊美无涛,上前替换了符阵里的一位妖族长老,臧一真人紧随其后,慈眉善目,道骨仙风。
“又见面了。”徐不器旁边站着玄星阁的人,叶长老也在,再有便是一位蓝袍修士,徐不器介绍说那是他新拜的师父,空桑连忙揖礼,拜见前辈。
“栖梧界有你,是幸事。”玄星阁掌门摆摆手,神色始终凝重,时不时将目光落在远处的裂隙上,“早就知晓你在这儿绘制符阵,一直没敢来打扰。”
“前辈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闻人献倒是笑呵呵的,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身后跟着胡婧和白宇,还有落木峰的峰主胡青疏,想必其他有名头的长老也到了。
以往,各个宗门间不乏相互倾轧之事,一旦有一方势力微弱,便要担心是否会被其他宗门的人合力灭门,到而今,各个有头有脸的宗门里面的长老级别的人物都出来了。
空桑忽觉,这人间还是有美好之处的,还是有人舍生忘死。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在追求大道的路上,也有这么多人跟她一起,想尽办法也想要护住栖梧界。
也是第一次,她觉得天道有失偏颇,若三界必将历经浩劫,那么拯救三界于水火之中的也不会只是某一个人,而是芸芸众生。
“长老见笑。”空桑面上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唉,都各自忙各自的,那边修复结界还等着她呢。”
岳长时看完了符阵,重新回到空桑身边,笑意促狭,晃着原本是孟疏的扇子,与空桑和孟疏一道去了另外一处空地,继续商讨修复结界之事。
其余人各自找到事情做,医修尽职尽责医治结界裂隙边缘被怪物打伤的修士,法力高强的则在神器之下护法。
“对了。”岳长时原本走在前面,却忽然止住脚步,“我听说那日你那黑龙朋友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幻元界鼎鼎有名的阵修,这几日我尝试与他们交往,只是……”
“他们有旧仇。”空桑出口解释,“龙身上天材地宝,江厌从幻元界逃到栖梧界,却被他们一路追杀,最后被封印在无尽魔窟底部,我碰上他时,他已经被锁在高塔中六千多年。”
“六千多年?”岳长时一挑眉,倏然笑了,“六千多年都没飞升,还鼎鼎有名的阵修……估计就仗着辈分压人呢。”
珍奇的灵兽妖兽,身上但凡沾点天材地宝都惹人觊觎,不管是否生出灵智,都会被豢养,然后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更何况是来自上界的落难真龙,又遇上没良心的修士。
空桑:“……”
“罢了罢了,幻元界那帮人,真的……”岳长时摇着扇子,不知何种措辞才能显得贴切。
栖梧界今日之祸,皆源自于他们擅自破坏结界逃难到此,若说人皆有求生之欲,无可厚非,但偏偏惹出来祸事却不想着一起承担。
而是大半逃向东方,想要延续可笑的嫡系血脉,若不是栖梧界还有人震慑着,两方和平拟定协议,今日留在这裂隙周围的,恐怕根本不会有幻元界的人。
当然,幻元界也有真心想要帮忙修复结界的人,但屈指可数,都不是所谓世家仙门,更不是天赋卓绝的嫡系,而是靠自己参悟的散修或庶出旁系,修为也不高。
“不说那些了,咱们还是继续研究符阵吧。”
“也好。”岳长时啪一声合上折扇,收进储物袋中,再一挥袖,这茫茫旷野中凭空出现一座华丽的高楼。
“走吧。“岳长时目光瞥向旁边的孟疏,“这位性子龟毛,受不了风餐露宿,喏,就专门搭了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