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云宗附近向东,入了东界,空桑与江厌越过茫茫荒野,因为灵气充裕,空桑活动也少受桎梏,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一处陌生的地域,名叫扶冥。
自高空向下俯瞰,青翠山峦中寥寥点缀着几个人间集市,修士往来,好不热闹,但比起坠仙海还是差了一些。
空桑带着帷帽混迹在人群中,恰听闻岳长时所在的松山阵派和孟疏所在的寰器宫便在此地,除此之外便是一个以剑修开宗立派的宗门,名叫玄星阁。
三派鼎立,一主阵修,一主炼器,还有一个便是剑修,三大宗门各自占有一条灵脉,实力相当,相互之间往来也比较频繁,当然,其中恩怨也不少。
空桑听得最多的就是哪一派的某个长老和哪一派的有龃龉,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也足够普通修士津津乐道,还有不少新人翘楚的八卦。
甚至还有人说若是这扶冥地界的三派如青云宗三峰一样合并,说不定还能争一争栖梧界第一仙门的名头。
毕竟玄星阁掌门资历深厚,又有好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坐镇,在剑道上,颇有与清隐峰分庭抗礼的姿态,而松山阵派和寰器宫也在各自领域位居栖梧界首席,只是这修炼的路子比较偏,颇为法修主流所轻视。
当然,合并三派,涉及人事变动,加上各个宗门都有自己的傲气,自然也只是说着过个嘴瘾罢了。
在街上随意逛了逛,空桑遥遥便见迎客楼三个大字撞入眼帘,牌坊字迹,都与坠仙海那处分毫不差,显然是孟疏开的连锁店。
空桑想起自己正好缺灵石,手里又恰好还有一批灵植可以出售,于是抬步跨进门槛,环视四周,大厅内的陈设依旧华贵,贯彻寰器宫的风格,室内处处有阵法开辟出的空间,炼器水准高超。
等空桑卖完灵植出来,负责接待的掌柜毕恭毕敬,反复请求她日后若是还有这些稀奇的灵植,尽管带来卖,迎客楼照单全收,给良心价,末了还强行塞给她一块特殊玉牌。
空桑盛情难却,收下玉牌后表示以后一定多与迎客楼往来,这才成功从掌柜手底下脱身。
长舒一口气,空桑甫一走到街上,便倏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后,回身一望,隔着攘攘行人,徐不器身负破妄剑立在人群中,遥遥看她,长身玉立,一眼便让人觉得出挑。
空桑知道对方大概是认出了自己,也不扭捏,款步向对方走去。
“久违了,李道友?”徐不器一拱手,举止疏离,但面上却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
“徐道友。”空桑也笑了,掀起帷帽上的面纱,回礼,“不做李青山了,做我自己。”
“那也好。”徐不器点点头,没多问。
青云宗灵脉和镇魂玉被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四海皆知,还有那真仙亲临,天道之子的传言,他原本在闭关顿悟,这刚出关没多久就将这事打听地七七八八。
正巧他也想去寻空桑问问情况,没想到更巧的是两人还就在这玄星阁附近遇到了。
“坠仙海一别,你怎么游历到此处了?”
徐不器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朝空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她引去一处客栈,空桑没拒绝,走在他身边。
“坠仙海后,有幸遇到外出游历的玄星阁掌门,便又拜了师,想寻个地方好好参悟剑道,有人指引也好。”
徐不器的话言简意赅,空桑点点头,两人没走几步便进了一家气势恢宏的客栈,一入室内,空桑一瞧那绘阵的手法和炼器的习惯,便知又是孟家的产业,心中不得不叹一句家大业大。
“那你呢?”
“我?”空桑一怔住,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解释。
坠仙海一别,她赶回江州城便得知关于蓝痕的噩耗,此后噬月被诬陷入狱,她被顾衍之关在清隐峰上,自请逐出师门,阮轻语设计带她进入地牢,交换气运。
蓝痕和噬月“死了”,她负气之下毁了青云宗一支灵脉和镇魂玉,多亏江厌及时出现救下她。
此后又一路赶回青云宗揭发气运被调换一事,然后前几日因证据不足,不得不离开,现在还等着噬月从上界下来,给她送玄黄珠。
徐不器也不急着要听答案,而是带着空桑上楼,寻了一处雅致精巧的隔间,请客点上几样小菜和一盏茶,两人刚收拾停当,一落座,江厌便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这是?”徐不器有些诧异,眉梢一挑,随即又恢复平静,吩咐店家再上一副碗筷。
“朋友。”
徐不器颔首,觉察出江厌来历不凡,身上的气势迫人,一时想不出对方的来历,也没过多打听。
江厌默默坐在空桑身边,对朋友这一说辞不置可否,空桑正要开口跟徐不器解释坠仙海了一别之后的事,却忽然听入口屏风处传来响动。
雅间内三人的目光汇集过去,恰好见孟疏一身青袍,纹饰繁复,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现身,身边还跟着岳长时。
“哟,三位在这儿用饭也不告诉在下,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也好。”
话虽如此,但孟疏的目光一直盯着空桑看,末了还凉凉扫过站在身边的岳长时,岳长时抿唇,面上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李青山”离开之后岳长时才将空桑的真实身份告知给孟疏,不说便罢,一说就惹得孟疏冷眼,说他们兄弟一场,几百年的交情,同一批子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这点还要瞒着,还瞒了那么久。
合着坠仙海相处那些时日,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身边的人都在跟他打哑谜。
空桑目光扫过岳长时,对方默默移开目光,打量着雅间里的陈设,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似是心虚,她只好默默站起身拱手行礼,“两位前辈。”
徐不器也起身拱手行礼,江厌倒是没动,手里的筷子都没放下,当然,雅间里站着的众人心思各异,也暂时无人在意他就是了。
“得了,我可担不起这一声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