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是以为自己将人跟丢了，不假思索地绕过山头便向前赶去，刹那间却忽然发觉空桑的气息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后。
“是你？”空桑手中握着骨杖，掀起帷帽上的面纱，戒备地望向那人。
瘟魔也是魔，空桑心中戒备，怕他与萧犴有什么纠缠，若是对方实力强大，能够看破幻形佩对她的修饰和伪装，再将她的行踪泄露，届时，她怕自己又会面临麻烦。
毕竟陨魔崖林中那日，萧犴放下狠话，除非她死，否则会追拿到底。
虽不知萧犴近况，也不清楚他是否真如神识所言那般注定会与阮轻语爱恨纠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想小心行事。
“你跟着我做什么。”空桑一边盯住黑衣男子，一边放空躯体，感受天地间灵气的流淌，手中暗暗蓄力，时刻防备。
“我……”男子站在原地，清秀的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手脚紧张地不知道怎么摆放，磕磕巴巴解释道，“我不想，不会伤害你……”
空桑默默不言，手中没有其他的动作，耐心等待对方后文。
“我，我想跟着你。”
“为何？”
“你能，你能救人，我想跟着你。”男子上急切地前小半步，却见空松握住骨杖的手指一紧，又默默收回脚，不知所措，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
空桑眉心一跳，“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能救人与你跟着我有何干系？”
“那日我便说过，你是瘟魔，隐居避世，安稳度日是最合适的选择，否则在闹市中弄出骚乱和疫病，迟早会被各方联合绞杀。”
男子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我没想伤他们……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吃过三星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染他们……”
“他们说你是神医，你能不能治好我……”男子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空桑顿觉荒谬，表情复杂，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你觉得，是你自己染上了瘟疫，所以才会传染给其他人？”空桑握着骨杖的手指微微发抖，身为医修，第一次碰到这种病理常识为零的人，她第一次有种不知从何处开始跟对方讲道理比较合适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吗？”男子一脸惊愕，愣愣看向空桑，一双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溢满了不可置信，
空桑：“……”
“是不是因为我是魔，所以没有症状……为什么三星草没用……”
空桑：“……”
空桑默然，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行字，“你，你先别猜了。”
“哦。”对方十分乖巧地不再说话。
空桑：“……”
“你是魔物，瘟魔，天生如此，走到哪里便会给哪里的生灵带来瘟疫，这与你是否得病无关。”
“随着你修为或年岁的增长，你带给世人的灾病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影响修士，妖族或其他魔物。”
空桑的话冷酷而平静，男子却急切地反驳，“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对，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给世人带来病痛。”空桑话音一落，对方的神情黯然下来，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生硬，末了空桑又补上一句，“所以我让你寻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不要现身闹市，自寻死路。”
“我只是想……”
“但你不能。”空桑打断对方的话。
此刻已经暮色四起，打发走这个貌似什么都不清楚的懵懂魔物之后她还想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好接着赶路。
“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男子规矩地站在原地，手指蜷曲，神色黯然，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所以他们才赶我走……为什么以前就可以……”
“天高水长，你自己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吧。”空桑语气软化，“别再惊扰人群。”
言罢，空桑快速吸取周围的灵气汇集在指尖，注入骨杖，就欲重新上路。
“等等！”黑衣男子刹那间闪身到空桑跟前，“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想一个住，我只是想跟人说说话，为什么要这样……”
“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他们都说你是神医，求求你治好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空桑退开小半步，抬眸看着比自己高出近一个头的男子，深呼出一口气，淡声道，“我此去向东，一路会经过很多城镇，你不能跟着我。”
“还有，瘟魔天生如此，这不是病，我也没办法治好你。”
“不，不！”男子急得面红耳赤，想靠近空桑又怕挨打，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我会躲开人群，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他们都怕我，都要杀我……”
空桑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不欲与之纠缠，但也知道自己今天暂时甩不开他，于是默默从储物袋里取出思过崖上闻人献塞给她的精致豪华大木屋，注入灵力，木屋变大，落到地面。
她挥开结界进入院中，却见那瘟魔动作迅速，竟然跟着一起来了。
“你出去。”
“我不进去，就待在外面。”黑衣男子被空桑盯得后退半步，怯怯补充，“我就待一小会儿。”
空桑：“……”
空桑长叹一口气，见他并无恶意，让开门口的位置，“罢了，你进来吧。”
黑衣男子的眼睛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空桑面前，却没敢越过她先踏进屋子，临踏入门槛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步入主厅，屋内近乎空荡荡，空桑早就把这里清理出来，并且在地面绘制上了聚灵阵，她也没管那个瘟魔，兀自把小黑蛇取出来放在软榻上，自己则步入符阵中开始催发灵植。
瘟魔规矩地坐在角落里，眼睛不住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盯着软榻上昏睡的小黑蛇一动不动，然后又别开目光看房梁上的繁复精致的纹路。
看到空桑手中催发灵植，他默默从衣襟里取出一株小小的噬月藤，再将自己体内的魔气渡给它，藤蔓欢快地生长蔓延，等空桑一个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瘟魔默默收好藤蔓，小声说道，“我也可以。”
空桑：“……”
“要不我来帮你吧，我很有用的。”瘟魔收好噬月藤，忍不住想凑到空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