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傻,何至于为不相干的人族做到这种地步?
真是夜晚会放大感性让人不正常。
灵力灌进他的身体里,天上的雪花渐渐变小。
青紫的筋脉向外高高凸起,身体被撑得几乎要爆体而亡时,天空的雪终于停了。
他从天空跌落,一只膝盖杵到地上,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白雪上格外醒目。
而后他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一头栽在地上,几乎和雪融为一体。
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身体,灵力在体内没有规律的乱窜,仿佛刀一样刮着他的筋脉。
这便是强行运功的后果,如果现在有人能帮他梳理一下就好了。
而后他嘲笑自己想法稚嫩。
且不说所有百姓为了避免雪灾,都躲在房子里,就算有人遇见他,也不一定有能力帮他。
他不自觉想到沈乔,想到上次那温润的灵力。
想到轻轻抚摸过后,酥酥痒痒的感觉。
可她会来吗?
他躺在雪里,猩红布满眼球,瞳孔浑不堪,一声不吭的承受着体内的痛。
他希望她发现他,又不希望她看到他的狼狈。
他复杂的思绪渐飘渐远。
……
顾屿恢复意识后,真的看到了想象中的脸。
又感受身下软软的,不是冰冷的雪地,是温暖的被子。
他以为在做梦。
直到面前的人没什么感情的说,“要不是昨晚临时起意,本宫决定回家,你就死雪里了。”
顾屿反应过来不是梦境,别过了脑袋。
沈乔看到这个人对自己身体这么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站在他的床边厉声训斥道,“你不知道修炼者的身体和灵力需要一同精进,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多灵力吗?”
顾屿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因为他必须快点变强,就算反噬也不怕。
沈乔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想到他凄惨的人生,也许明白他的苦衷,霎时心软了。
声音柔和下来说,“你说,冰天雪地对你的修炼更好,可是本宫是火系灵力,也没有跳火坑里修炼,不是吗?”
沈乔是真的想把他教好,一番话恨不得把心掏出去。
昨晚是她恰好碰到昏倒在雪里的他,那要是她没碰到怎么办?
顾屿并不买账,依旧没有看她,蠕动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雪停了,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渐渐恢复的理智,让他把中间那两个字——人族,咽了下去。
沈乔这才注意到,昨晚的确一夜都没落一片雪花。
她哼哧吐出一口浊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屿,“该为此事操心的,大有人在,怎么也轮不到你逞强。”
顾屿忽然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沈乔,翘唇道,“只有我能。”
那倔强的样子,让沈乔又气又无奈,她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怕你死了,大过年的要举国哀丧,真不稀罕救你,救了你让你再来气本宫。”
“什么时辰了?”语罢没再理会顾屿,转头问身后的霜月。
“辰时。”霜月答。
“回典法司。”沈乔用力甩了甩衣袖,带着一肚子气离开。
沈乔离开后,顾屿盯着床顶瞳孔涣散。
他的身体好受多了,灵力也不再汹涌的乱窜。
尤其丹田处暖暖的。
是沈乔的灵力。
他不由自主的想,沈乔昨夜给自己传了一夜的灵力吗?
他翻了个身,将被子卷到腿中间夹着,一双眉几乎拧的竖了起来。
手指紧紧抓着被角低喃,“沈乔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不过只惆怅了片刻,他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盘膝坐好。
而后周身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开始修炼。
他还是恨她吧,不然他这一世,他要怎么活下去?
青州行宫
一个穿着绣有凤唳九天红色锻锦袄服的中年女人,惬意的躺在软榻上。
身上搭着雪白的狐毛被子,透过落地大窗,正愉悦的赏着院中似火的梅花。
“来福,咱们来青州多久了?”
来福燃香的动作顿了顿,思考了一瞬,说,“回王上,有一个月了。”
女王砸吧了砸吧嘴,不知道在怀念什么,“一个月了啊,好像除了出发那天的刺杀,再没动静了?”
来福弯了弯眼眸,笑眯眯的说,“这是好事,王上该高兴。”
女王在行宫待惯了,越发任性,像个孩子似的,不过一瞬间,脸色便变得不悦。
“公主怎么还不来汇报刺客的事?”
“王上不急,老奴这就差人去催催。”
来福声音悦耳动听,能舒缓一切不悦,王上闻言抬起保养得白皙嫩滑的手。
若柳枝一般轻轻摆了摆,“罢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就该过年了吗?孤也该回宫了。”
来福躬身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女王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乾京。
腊月十六,女王的仪仗,悠哉悠哉的赶回乾京。
与此同时,沈乔派出去的密探传来消息,找到了准太子妃季玉凉的踪迹。
他已经逃到了东离。
沈乔虽然很想第一时间接到王上,可是余光看到倾世带着所有官员侯在了宫门口,心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斟酌一番,她还是选择留人告诉倾世这个消息,自己则回公主府准备出发,去东离将季玉凉抓回来。
顾屿这几天一直在留意着沈乔的动静。
因为他记得,就是这几天,沈乔出发去了东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狼妖以及许多妖怪。
他不能私自出府,只有跟着沈乔,可是这一世,他不打算帮沈乔收妖。
他决定把那些妖收为己用。
上一世,沈乔走哪里都带着自己和那个姓寒的。
寒叙已经离开公主府一个月。
本以为这次没人阻止自己,计划能轻松完成。
可沈乔草草的收拾了行李,出发时竟没通知自己。
顾屿心里泛起狐疑。
他若不陪沈乔东行,路上遇到妖怪沈乔一定会杀了他们。
沈乔前脚刚离开,他后脚便立刻去马房要了一匹马。
马房的仆人不想给,还质问他要马何用。
顾屿知道,他们男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去定会被怀疑。
由此只好扯了借口,“公主东西落了,我去给公主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