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生得早,但得道晚,直至活了一千岁,遇到了谋圣张良,经他点拨方才悟道。”
啊,张良!马子房险些叫出声来,心突突的跳个不停,莫非我前世是张良,因此才得姑姑青睐?
“少想啦,你跟张良没一点关系,倒是比他帅一点点。”
他的心思,在苏南荷面前全无遁形,她抿唇悠然而笑。
“四千年里,除了父母双亲,我欠了两个半人的恩情,张良张子房算一位,另一位就是你的祖上马廷鸾。”
“马廷鸾?”马子房一脸茫然。
“彼美人兮无古今,挑灯勘史夜沉沉。尊祖亦是一代天人,关于他的生平,你自去了解吧,当年我心灰意冷,是他一语护我,才不至灰飞烟灭,唉……”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看着苏南荷神色黯然,马子房握住她的手,“我猜那半个恩人,就是姑姑的情劫吧?”
苏南荷点点头,“不说他了,没意思。后来你无意间闯入此地,我一下子就感应到了马廷鸾的气息,是以一百年间,你每一世便都叫马子房,就是为了纪念我的两位恩人。”
原来他的名字,居然每一世都是姑姑起的,对她来说,自己是不是就是个小布娃娃啊?
“嗯,你就是我的布娃娃,所以呀,不要太拽气了好不好?
想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苏南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姑姑,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坦白。”马子房懊丧起来,“为了救司玉端,我放走了害心道人。”
“放就放了吧,有什么了不起。”苏南荷颇不以为然。
“可是害心道人的确作恶多端,而且雾山老儿抓住不放,我担心他会借机报复我。”
“切,他会报复你?害心道人是他的小徒弟,心疼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面子太薄,早就偷偷放了,你不知多对他心意。”
“啊?”马子房傻眼了,“那他还气势汹汹?”
“他从来就是这样子,本事不大,臭架子十足。”
“要是他欺负我呢?”
“他敢?”苏南荷意气风发,“我的徒弟,只有我能欺负。”
“姑姑,你方才说我受了一尾之力,就成了半仙之体,你说我会变成啥样?比如空手接子弹七十二变什么的?”
苏南荷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帅,接子弹太屈才了,应该试试肉身拦截导弹。”
就在此时,司玉端动了下,然后坐了起来,呆呆的看了看四周,瞧见马子房,扑上来大哭:“子房,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我们俩都死了吗?”
“没有没有,有我在啊,什么都不怕。”马子房拍着她背,轻轻的安慰,旁边苏南荷瞧着不顺眼,捂着嘴干咳起来。
“你别哄我了,我知道阴曹地府的模样,黑沉沉的,还有大铁链子。”司玉端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快要将他背上的肉抠下来了。
阴曹地府?要不是疼得龇牙咧嘴,马子房都得乐出声。“你什么时候见过?”
“电视里,旅游区,还有刚才,我还看见黑白无常来着。他们拿大链子来捉住了我,已经到了奈何桥,你跟他们打起来了。”
最后一句话,让马子房不敢笑了,她说得像模像样,莫非是真的?世上既然有雾山,阴曹地府自然也不稀奇。
“她是谁?”已适应了周围场景,女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锁链中的苏南荷。
还没等马子房开口,苏南荷就如幽灵般,悠悠然在洞中飘起来,“我是千年的冤魂,司玉端,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替身,我得谢谢你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司玉端吓得浑身酥软,嘤咛一声,再度昏迷过去。
“姑姑,你怎么能这样呢?要把活人吓死。”
“你埋怨我!”苏南荷飘了过来,叉着腰噘着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谁知道她胆子如此小?况且我纠正下,她现在不是死人,不是活人,而是不死不活人。”
“是是是,你老人家说的都对。”马子房为司玉端推拿活血,并不敢太过指责,这位姑姑虽然活了几千岁,但依然少女心性,受不得半点委屈。
等司玉端醒来,马子房担心苏南荷故态复萌,抢先做了介绍。
“端端,我们都没有死,这里是雾山,姑姑名叫苏南荷,也是我的师父,古往今来最美丽,也是唯一的十尾天狐,是她舍弃了一尾才救了你。”
对于马子房的介绍,苏南荷觉得分外满意,不料司玉端被震碎了三观,差点再次背过气去。
“雾山?狐狸精?你是说,我们来到了聊斋里吗?”
“差不多吧。”马子房含糊应道。
“哼,什么狐狸精?小丫头顶没有良心,我是十尾天狐,十尾天狐好吧,九尾就是天尊,你可以敞开想象力,想想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尾巴比较多的狐狸精?”
司玉端一脸茫然,对自己的答案不自信,而且看对方的神情,似乎同样不满意,已经气歪了鼻子。怕吓坏了她承担责任,苏南荷只能把不快转移到马子房头上。
“你找老婆只看脸蛋,不看智商吗?”她义愤填膺,快要蹦起来了,“天尊之上,就是大天尊,玉皇大帝和三清,什么五方五老,都不配给老娘提鞋。”
“照你说来,岂不是和盘古女娲一个档次?”
“比他们嘛,还略微有一点点差距,不过不大,就是几毫米的样子。”苏南荷的得意呼之欲出,就不介意保持些谦虚了。
“既然如此厉害,怎么会被锁在此处?”
闻听此言,苏南荷立时泄了气,瞪了司玉端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自己把自己关这儿的,懂吗?”
眼看着俩人要说掰了,马子房赶忙打圆场,“端端,你刚刚恢复,还是多休息吧,回头我再给你讲姑姑的辉煌事迹。”
不由分说,牵着司玉端的手,就朝洞外走去,树林掩映之间,依稀可见一排竹舍。
师徒俩已经和好如初。衍泽老和尚偌大的年纪,在白干寺素来是活菩萨待遇,但来到此处只有受罪的命,烧火做饭都是他的任务。
其实以雾山老人的修为,根本不用再食人间烟火,偏偏他就保留了一份执念,隔三差五会煮一锅饭解解馋。
“师父,这些野菜没滋没味,您要是真想改善生活,还是得回人间。”
雾山老人将饭碗推开,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苏南荷不得解脱,我就只能陪着她将牢底坐穿,羡慕你们啊,生老病死,到点儿嗝屁,多好!”
这就有点凡尔赛了,王少元云游四海,好东西没少见,害心道人嚯嚯了多少姑娘,估计他自己都数不清,只有我老叶,好端端的开国元勋,世家家主,被您拘来当和尚。
想到此处,衍泽和尚不禁落下了眼泪,“我倒真有点感谢小马,要不是他把害心道人放走,我一辈子都不得解脱了。”
“朽木不可雕也!”雾山老人气得拂袖而去,放走害心道人,符合他的心思,但小马是他的禁忌,说小马好等于剜他的心。
“真是小气,怪不得姑姑喜欢小马,不喜欢你了,嘿嘿!”衍泽和尚边洗锅碗,边自言自语。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依然传到了屋外,雾山老人大怒,一声冷哼消失在了原地,出现时已在镜荷洞中。
“姓张的,你来干什么?”
黑暗中,正在入定的苏南荷,美眸睁开,捏了个指诀,洞中已然明亮如昼。雾山老人在她身上扫视一番,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臭小子才跟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就居然为他舍弃两尾。”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关你屁事啊!”苏南荷神情中露出厌烦来。
“可是他每次都逃走,这次还带了自己媳妇来,南荷,你醒醒吧!”
“我愿意!”苏南荷神情变得冷峻,“他至少还会说几句好话,你呢?我当初为了救你,舍弃了十尾,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千年前的一幕,仿佛穿越时空而来,这是二人之间不可说之痛。
“我不惜违背天意,救你生还,可是你居然把败兵之耻算在我身上,听信黑狐和太上老儿挑唆,以崖山二十万亡灵血肉为山,忠骨为囚笼,困我至此。”
雾山老人辩解:”是因为我爱你至深,沉迷女色,才贻误了战机……”
“贻你妈个头!”苏南荷勃然大怒,“我顶顶烦你们男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往女人身上泼什么脏水?以前是妲己,后来是褒姒,现在是我。”
千百年来,不止有多少女性,被安上了祸国乱主的罪名。
“哼,幸亏不是我驳你,而是你的好兄弟文天祥。咎其厓山之战,不守山门而作一字阵,于是船皆帮缚不可动,不能攻人而专受攻,惜乎其不知变而徒守法。”
听到文天祥的评价,雾山老人顿时委顿,哀怜不已,“以前的事我知错了,咱们不说了好不好?”
“你这副神态,我一千年来,看得都厌恶了!我每日受万剑穿心雷轰电击,是拜谁所赐?你一句知错了,我就得原谅你吗?张世杰,你可真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