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归闹,乔安白知道他马上要外出学习,有很多正事儿要办,再怎么不舍,都得放他离开了。
出门打了个的,马子房直奔艳琇茶楼。
上午没什么客人,邓艳琇正带着服务员在做保洁,见到马子房施施然走进来,眸中闪过讶异之色。这个人脸皮真厚,居然还敢来。
也不言语,转身上了楼。
“栗翠呢?”
跟在她屁股后面,来到到楼上,却发现栗翠并不在。
邓艳琇美丽的双眸中,顿时充满警惕与陌生。
“你找她干什么?”
语气冷冷冰冰,完全出乎马子房的意料。
“是有点事,还比较重要,需要马上见到她。”
邓艳琇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她辞工了!”
“什么时候?”
据他了解,三天前栗翠还在这儿。
“昨天。”
“还真是巧了。”
“你不信?”邓艳琇眸中泪花闪烁,转身从包中拿出几张单子,怒气冲冲的塞到他手中,“自己看吧,好好看看你造的孽。”
接过一看,其中有化验单,还有人流报告单。他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你怀孕了?”
邓艳琇气恼万分:“看清名字。”
他这才注意到,单子上所有的名字,都是栗翠。
日期正是昨天。
“这,这……”
“什么这呀那呀,马子房,你把翠翠害惨了知道不?”
提起这件事,邓艳琇就气不打一处来,睡了人家小姑娘,还派女人上门示威,简直是渣透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能怎样?你能娶她?给孩子当爹?”
邓艳琇抢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让马子房无言以对,当然是不现实的。
他嗫喏道:“只有一次,怎么就这么巧。”
“这种事,还要几次呀?”
“那个啥,你怎么没有?”
“我要是有,非得讹死你,让你倾家荡产。”
这货的思维,真是有问题,她的眼泪稀里哗啦的下来了。
“按照我的意思,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栗翠说,怕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你当初给过一万块钱,就算扯平了。这孩子多善良啊!”
沉默半晌,马子房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吗?”
良心发现了吗?一切都迟了!邓艳琇叹了口气:“我劝你不要去了,既然不是一路人,就少去再招惹人家,免得徒增伤心。”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见到她。”
他将档案袋从包中掏出来,“关于她上学的事情。”
接过来看了看,邓艳琇眼中一亮,她知道这对栗翠的确很重要。
“还算你有点良心,走吧!”
她交待服务员看好门,走到门口,回身问:“你的车呢?”
“墨锦开到省里去了,我打的过来的。”
“切!”提起赵墨锦,邓艳琇就咬牙切齿,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上次她杀上门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如果有可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产生交集。
邓艳琇走到树荫下,推起自己的白色小电动,面无表情的努了努嘴:“上车。”
“这,要不,咱还是打的去吧。”
小电动太小了,俩人挤在上面,有点不雅观,而且让女人带他,拉不下来脸。
“不去拉倒!”
她气呼呼的转身欲回茶楼。
“别,别,我上,上,我上。”
马子房慌了手脚,口不择言的表态,飞快的坐了上去。
不过,刻意靠后坐了坐,以免看起来太亲热。
邓艳琇的手伸过来,拉住他的手放在腰间。
“搂好了,小心把你甩下去。”
很快,她就证明自己不是危言损听,小电动看起来不起眼,但嗖嗖嗖跑起来飞快,他不仅搂好了纤纤细腰,而且搂得很紧。
栗翠的家,在离县城二十多里的乡下。
出了县城朝西走了将近十里地,向南拐上了一条乡村道路,穿越了四五个村子,走过一片河滩,才在村子南头,找到了她的家。
很老旧的土坯房子,墙上的砖,都还是青砖,恐怕有五十年不止。
不过院里院外,拾掇的挺干净,显示了这家人的利落。
站在院子里,邓艳琇扯着嗓子喊了几下栗翠,都没人应,看来不在家。
她将目光投向马子房,问是否要等。他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大门开着,应该没走远。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他们抬眼看去,一个腰弯成九十度的女人,扶着墙出现在屋门前。
蓬乱的头发间,隐约露出无光的双目,注视着来人。
“是邓老板啊,咳咳,快请坐吧,翠儿到菜地里去了。”
邓艳琇上前,搀扶住女人,帮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阿姨,真不好意思,没想到把您给扰醒了。”
女人喘着粗气,喉间发出如风箱般的声响,从床上走到门口,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
“这位先生看着面生啊?你家里人?”
“哦,这是马先生,找翠翠有点事。”邓艳琇赶忙介绍。
“阿姨,我叫马子房,是翠翠的朋友!”
马子房热情的走到跟前,为了方便同栗翠的妈妈讲话,干脆蹲下来身子。
“你就是马子房?”
女人的眸中,倏然闪过一道光,显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字,邓艳琇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只见她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左顾右盼,似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伸手从门旁抄起一把笤帚,劈头盖脸就打了过来。
“我打死你个混蛋,让你害我家翠儿。”
太突然了,邓艳琇一时傻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可以轻松躲开。可以站起来,这样女人就够不到他。可以夺下女人手中的笤帚,甚至反过来暴揍她一顿,但是他都没有那么做,什么都没有做。
木然的蹲在那儿,甚至动都没动,任凭笤帚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
“妈,住手!”
不知何时,栗翠已经回来了,手中抱着一个大白菜,脸色苍白的吓人。
见妈妈仍然不停的抽打,即使已经耗尽了力气,一下比一下要弱。栗翠还是上前将笤帚夺了下来,扔的远远的。
生气的对女人喊:“怎么能打人呢?”
女人瞬间崩溃了,瘫坐到地上,头埋在双腿间,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们娘儿俩究竟造了什么孽啊?我受人欺骗,苦了一辈子,现在又让我女儿受这罪。”
“对不起,马哥,我妈她生病了,情绪不好,你多见谅。”
栗翠低着头,局促的抓着衣角,短短一个月未见,她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
“翠翠,你受苦了。”马子房捉住她冰凉的小手。
栗翠将手抽了回来,抬起头,已是眼泪汪汪。
“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没有怨你,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好吗?”
她没有生他的气,只是恳求以后不要再来打扰。虽然只是萍水相逢,虽然知道她言不由衷,马子房仍然感到一种刺痛,不是担心失去,而是心疼,心疼这个懂事的姑娘。
“好,我明白了!”他将档案袋递给栗翠,“这个给你,希望能帮到你。”
“省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可是,我不是落榜了吗?”
栗翠打开一看,呼吸就急促起来。
“我看过你的高考档案,想办法调剂了一个定向师范生名额,昨天刚刚办好,马上就要开学了,时间很紧,而且怕你不接受,只好自己过来了。”
栗翠捧着通知书,眼泪掉落下来,高中三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学习,希望考上师范学校,将来不愁就业,妈妈就不用那么苦了。
没想到,就在她全力冲刺的时候,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为了照顾妈妈,她的成绩一落千丈,才在高考中败北。
不是没有学校可上,但学费都贵的吓人,她只好放弃了。
这就是命运吧?她曾经迷茫的想。
可是眼前的人,再度给了她希望。一抹感激的神色,出现在脸上,他还是惦记着我的。强烈的激动,让她本来苍白的脸,变得红晕起来。
“当然,会有很多约束,因为是柳泉中学委培,毕业之后,你需要服务六年,而且不能直接考研,只能以在职身份。抱歉,我尽力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恐怕去不了,马哥,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情况是这样的糟糕,我妈还需要我照顾。”
她越说心越沉重,到了最后,都带了哭腔。
“不用担心,我都考虑到了。定向师范生有学费补贴,学习成绩好还有奖学金。档案袋里有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应该够你四年大学的生活开销。”
果然在档案袋中找到一张卡,栗翠的脸色涨红起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对不起,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你已经给过我一万块钱。”
马子房揽住她双肩,注视着她的眼睛:“翠翠,你听着,这不是补偿,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而且非常有天分,不应该被生活埋没,要敢于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没等栗翠再说出拒绝的话,他装出来生气的样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阿姨的病,我们再想办法,有检查资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