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忐忑,辗转难眠,梦境似走马灯般,轮番着来。
一会儿是小呆萌的萌新样儿,宛若小鹿,在晨曦的树林中奔跑,微光穿过树隙,落在她的双眸上,明亮的闪动。
一会儿是罗苏月丰满的大胸,撅着厚厚的红唇,充满诱惑的拱来,热烈的气息,布满了全身。
最后,全被司玉端化身的女战士,拎着冷霜刀,给啪啪斩碎了。
梦中的司玉端,穿着一身淡蓝铠甲,满月如玉盘的面容,变成了瓜子脸。
铠甲紧凑贴身,衬得双峰高耸,非常的惹火。
但最美的,还是一头长发,三分二披散在肩后,三分之一在身前,绑成了两条辫子,直垂到腰际。
一条黄金带束在腰间,腰肢极细,可谓盈盈一握。
目光冷峭如锋,让他不由的想要臣服。
老妈喊他吃饭的声音,把媳妇儿给惊跑了,勉强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酒还在肠胃间荡漾,什么都吃不下去。
没有胃口,用冷水冲了头脸,略微清醒了些。
来到单位,斗鸡张三和小星星已将卫生打扫完,闻了闻他身上的酒精味儿,四只眼睛立刻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货居然吃独食了!
不过没等张三发作,宫青弦的电话就来了,让他到潘德印办公室去一趟。
搞什么鬼?礼物收了,检讨写了,还不放老子过关吗?
马子房一边嘀咕,一边敲响了潘德印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潘德印破例说了三个字,一般都是一个字:进!
别看只是字数多寡区别,意义可是千差万别,“进”字透露着无限威严,而“进来吧”,就有点表示亲切的味道。
除了发火的时候,潘德印其实很亲民,他今天的表情尤其如是,瞧见马子房,脸上甚至堆着一丝丝笑意。
这是潘德印到任后,马子房第一次到局长室来。除了老板桌、转椅这些标配,屋里还支了一张米黄色长条实木茶桌,样式古朴典雅,光可鉴人。
潘德印喜欢边摆弄茶具,边讨论事情,显得随意,亲切,容易拉近感情。
“潘局,您找我?”
“来,来,快坐下!”
语气不仅有亲切,还带了热情。潘德印用镊子夹起一个精致的小茶碗,放到马子房面前,为他斟上一杯茶。
他立刻有种受宠若惊感,局长亲自为自己斟茶,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当然了,无利不起早,他肯定是想就转盘的事,采取保密措施。
即使潘德印不说,马子房已经决定烂在肚子里,他绝不会嘴长到去传这种事儿,为尊者讳的浅显道理,自己还是明白的。
他等着潘德印开口,然后就可以顺坡下驴,表表忠心,谁知对方绝口不提,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子房啊,你的情况我认真做了了解,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不能老窝在传达室啊,要积极追求上进嘛!”
如同厚道的师长,潘德印开口了,一脸诚恳,在谆谆教诲自己的学生。
一句话就把马子房镇住了!
这是要带我出泥坑吗?他不敢肯定:“进步不进步,不是我说了算,得领导说了才行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觉悟就不低。”
潘德印嘴上对他表示满意,心里却在暗骂,果然不愧是马聪那只老狐狸的种,瞧着老实,一肚子花花肠子。
“一下子放到重要岗位,不是太合适,别人会有议论,慢慢来,先到办公室吧,过一段时间,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听到这句话,马子房浑身一激灵,啊,这么简单就把我刨出来了?
他不敢相信的抬眼,分明看到满是鼓励的眼神,潘德印不是在开玩笑。
不由有点小激动,赶忙站起来表态:“谢谢潘局,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从局长室出来,马子房昂首阔步,穿越走廊回到传达室,站在凳子上庄严宣布。
“小子们,小爷我从此站起来了!”
“神经病!”斗鸡张三不屑撇嘴,掐着小星星的胳膊,“你摸摸他是不是烧了,又开始说胡话。”
小星星双眼饱含泪水:“三哥,他说过至少一百遍了,你每次都掐我,胳膊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张三不自觉又掐了一次,惋惜叹道:“也是,这孩子最近让大美人整的有点魔怔,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是昨晚喝多了没醒过来吧?”
“你他娘的才喝多了!”
马子房正气凛然,嗤然一笑。
“啥几把见识?你,张三,每天脑子里就是吃吃喝喝,勾搭老板娘。你,小星星,还不如他呢,他还有个目标,你纯粹是他的无脑狗腿子。”
“你们俩能不能有点上进之心?我太痛苦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寂寞呀!”
怒斥完俩不争气的东西,他决定不再浪费精力和时间,低头拾掇东西。
想到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从此离开传达室了,内心竟然还有点不舍。
张三和小星星的眼珠子瞪大了。
“我靠,是真的呀,小驴儿时来运转了。”
“我就知道,我马叔不是一般人,卧薪尝胆,不鸣则已,一飞冲天啊!”
在斗鸡张三和小星星羡慕不舍的眼神中,马子房离开了传达室,到办公室报到。
他俩是应该羡慕,因为马子房去的,不是大办公室,而是小办公室。
虽然都叫办公室,但层次之分,天上地下。
大办公室都是司机和一般办事员,负责执行出力。
小办公室可是三位副主任啊,号称水务局的军机处,领导的嫡系部队。
明眼人都明白,马子房苦尽甘来了,虽然还没有明确职务,但只要入了小办公室,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人们已经把小马改口成了子房,甚至是马主任。
最让马子房兴奋的,不是称谓的变化,而是他坐在了司玉端对面。
梦中的“媳妇”就近在眼前,从今往后,咱有的是时间支着头傻看。
大约是老爹希望儿子能成大事,所以给他起了子房这样响亮的名字。
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吾不如子房。高祖的叹息啊!
可惜,老爹死的早,他的名字没有管多大作用。
当年追悼会结束后,主管水务的副县长动情的说:“我受处分我活该,但不能让老马走的不干净,必须妥善安排一下家属。”
就这样,职高毕业的马子房就来到水务局了,先是在办公室打杂,打扫卫生,发发报纸,没啥大事。
老妈擦着眼泪,这孩子没啥大出息,安稳到老,也挺好。
马子房安慰老妈,这破地方,想出事都难啊!
莫道无神明,人言有忌讳。
有一天,马子房急着上厕所,找不到卫生纸,拿了一张报纸就去了。
旁边坑位上的伙计,诧异的看着他用报纸擦了屁股,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没成想,那个人是新来的局长。
下午开会,局长在会上说:“以前我一直以为,水务局是一面红旗呢,没想到思想滑坡如此严重,居然有人拿报纸擦屁股,这是什么行为?搁在过去,够得上枪毙了。”
于是,马子房还没搞清楚自己犯了啥罪,就被贬去传达室看大门。
这一去就是四五年。
好在他心量大,没心没肺,换成别人早呼天抢地上吊喝药了。他倒好,不恼不怒,每天笑嘻嘻的。
宫青弦是接马聪的手,成为办公室主任的,眼看着子侄堕落,自然难以心安,曾偷偷劝说他,年纪轻轻不能在这耽搁了,不行给领导沟通沟通,也不是啥实质性的错误。
马子房不是不开窍的木头,还真提了烟酒去了,结果到了局长家门口,盘桓了好几天,没勇气敲门,只好作罢。
他刚上班时,还是热血青年,爱开玩笑,抢着干活,时间长了,竟然开始慢慢神志模糊,每天除了看武侠,就是呆在传达室里闭眼冥想。
宫青弦骂了他几次,连个身都没挪,久而久之,宫青弦觉着烂泥不上墙,也就由他去了。
被扔进传达室的泥坑,不仅影响了马子房的仕途,也影响到了他的婚姻大事。
当时,他正和市供销社的一位姑娘谈着恋爱,是他在职高的同学,两人感情挺深厚,家里大人对他们的交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了事以后,姑娘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他们再来往:“业务上犯迷糊还好,这种小事上出问题,明显是脑子不齐全。”
刚开始,姑娘还挺带劲,不惜与家庭决裂,也要嫁给他。后来看他越来越不对劲,渐渐的心也淡了,找了个同单位的人结婚了。
其实如果他愿意,也不至于打光棍,好歹是机关单位的正式干部呢。
老妈四处托人给他说媒,别说,还真有几个长相不错。结果马子房百般推诿,十棍子也打不开窍,遭受事业爱情双重打击之后,对世事都无所谓了。
老妈泪眼汪汪:“见一个不行,见一个不行,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难不成非得让让老马家断了香火?”
马子房痴痴的说:“我想娶司玉端。”
老妈愣怔半天,用指头戳了戳儿子额头,开始骂了起来。
“死木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