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坐在小板凳上闷着头往灶台里一把接着一把地塞柴火，原本混乱的心情渐渐平复。
不管怎样他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或许有些奇怪和别扭，但到底说了，也算好事。
只不过霁微看起来心情说不上好就是了。
柴多火旺，水很快开始沸腾。
王安打了两桶热水提回房间灌到浴桶里，扭过头喊人：“霁微，可以沐身了。”
林玉衍走过来，毫不避讳地开始宽衣。
王安挪开视线，心情非常微妙，因为就在刚刚他已经确认过姿容胜雪的玉衍少爷男女不忌。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男人成亲，或许是他本身对婚姻的认知浅薄，又或许是林玉衍的脸实在长得太过漂亮，总让人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的性别。
总之他不排斥林玉衍，和林玉衍搭伙过上一辈子也行，但他好像也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貌若天仙。
王安默默地退到一角，从兜里摸出用油纸包好的几块糖糕放在桌上：“这是桃片糕，你记得吃。”
林玉衍在氤氲的水汽中看着王安的背影问：“给我带的？”
“嗯。”
“是只我一个人有，还是别的人都有？”
“只给你带了。”
林玉衍趴在浴桶边，闷了一天的俏脸终于带上笑意：“安安，水好像有点冷，帮我加点热水。”
王安没动：“热水就在你旁边，桶里有瓜瓤，你自己舀。”
身后短暂地静了静，而后林玉衍的声音响起：“桶离我太远了，够不到。”
王安无奈地叹口气：“来了。”
王安转过身，愣在原地。
浴桶里美人衣衫褪尽，平时总是束冠的长发散落下来，被水打湿的青丝凌乱地贴在肩头，更衬得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净润白透。
林玉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身形微微一动，水波微漾，他伏在桶边，露出背部流畅的线条。
这不是王安在田间见的那种厚实粗糙的背，而是他没见过的骨肉匀称，线条美丽，蕴含着力量的背脊。
平白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安安，水冷了。”
美人完全忽略桶里冒出的热气，好心提醒道。
王安的喉结滚动一下，默默地走上前，弯腰舀了一瓜瓤的热水倒进桶中。
“还冷吗？”王安的声音有些哑。
林玉衍笑：“不冷了。”
王安点点头，目不斜视地打算走开，却被美人一把攀住脖颈往下一带，近在咫尺。
“好看吗？”
林玉衍偏偏头，鼻尖似若无意地擦过王安的唇边。
“你一向很好看。”王安如是说道。
“若我未生就这副皮相，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王安点点头，只要林玉衍还是林家的少爷，无论是因为钱财还是因为还恩，他都会答应这门亲事。
“那你还会给我一个人买糖吗？”
王安犹豫了一下，他不得不直面这个事实，他对林玉衍的包容和照顾很大程度上是对美好事物的爱惜。
“肤浅。”
林玉衍松开手，似乎已经看透他的本质，喜怒难辨地再次定论。
“若是从前兴许我不会，但如果是现在，那是会的。”王安正色道。
说完便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林玉衍看着王安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勾唇：“真有意思。”
合上门，王安重重地呼了两口气，才将这擂鼓般的心跳压下去。
霁微貌美，可他却是个男人，怎可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实在冒犯。
可同时王安的耳边仿佛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
男人又怎么了？
成亲了就是自己媳妇儿！
对自己媳妇儿浮想联翩又怎么了？
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
……
林玉衍并不知道王安在门外的混乱想法，自己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躺着。
也不知道那呆子干嘛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
想着想着，林玉衍迷迷糊糊地说过去，连王安何时沐身何时上床都毫无察觉。
王安往林玉衍身上靠，习惯性地想要埋在林玉衍的寝衣上吸吸那股令人安神的香。
忽地，他似乎想起什么，讪讪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
第二天一早，林玉衍是被冷醒的。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见王安睡在床边上，两人中间的空隙甚至可以再睡一人。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林玉衍往前挪了挪，贴上王安的后背。
终于暖和了。
屋外。
“二弟还没起？”
王平富扒拉着碗里的糙米，已经第三次抬头看向王安房间。
香荷走过来，数落道：“二弟新婚不久，晚起也无可厚非，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
“我什么时候晚起过？”王平富越说越心虚，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放下筷子说：“我待会儿上趟山。”
“二弟还在家呢，你往山上跑算怎么回事，你这做大哥的要多关心关心自家弟娃。”香荷道。
“我不打猎。”王平富伸手搂过香荷的腰：“我也去砍柴，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柴火不够，以后干啥都烧热水用，热热乎乎的多好。”
香荷脸上染上红晕：“我哪有这么娇气。”
王平富乐呵呵地笑：“老二心疼林少爷，我也心疼你勒。”
咳咳。
赵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香荷羞红了脸，小声喊：“娘。”
“那什么，我就是过来拿个东西。”赵氏拿桌上的剪子晃晃，似乎想要岔开话题：“老二呢？”
“还睡着呢。”王平富说。
“都什么时辰了，咋还睡着哩，我去叫他起来。”
香荷拦住赵氏：“娘，二弟新婚，晚些起来不碍事。”
赵氏沉默片刻，随后回过神，讪讪地说：“也是。”
两个儿子婚后生活得不错，自己又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那我先忙活去了。”赵氏拍拍香荷的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