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山看着袁铖，淡淡笑着，手里的香烟停在那，烟灰黯然跌落。
“你疯了吗！你这是去送死！”袁铖猛地吼了起来，“我不同意！”
病房外的楼道里，发出轰隆的巨响，袁铖那嗓门好似大钟一般，带着难过和愤怒，还有不理解。
“冷静一点，你都是中队长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方如山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袁铖显得十分随意，似乎这个决定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终点而已。
“你这样……会死的！”袁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一个字吼出来的，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乞求道，“能不能不去？你不好拒绝，我去说！”
袁铖看着方如山，两只手紧紧抓住病床的铁把手，都快把那把手给捏弯了。
方如山这样一个决定，真的会是送命，上次一听方如山说，他就直接不同意，可没想到，这个倔强的混蛋，竟然还是接受了。
“袁铖，你是我带的兵，是我方如山带出来最好的兵，”方如山脸色平静，无喜无悲，去送死？他现在离死也不远，这条命既然没有剩下多少时间，那就更应该用在有意义的地方，“不要让我失望。”
袁铖红着眼睛，认真盯着方如山，他知道这家伙一旦做了决定，是怎么都不会改的，他笑了，可却看起来依旧无比的难过。
他猛地转身，努力地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不想让方如山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你这一脱下军装，自己能习惯么。”
袁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哭腔，身子也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身为潜龙特种大队的中队长，袁铖的凶狠和残酷是出了名的，谁有见过他这样情绪变化过。
做了那个决定，就意味着方如山要离开部队，脱下身上那身穿了几十年的军装，重新成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
“你能习惯么……你能么！”袁铖嘶吼着，脸上都微微抽搐着，他比谁都清楚，方如山爱部队，爱身上那身军装，爱到死，爱到骨子里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方如山脸上闪过一丝苦涩，见袁铖身子颤抖，不禁笑了起来，“哭什么，丢人！我老方带的兵就你这样啊？以后可怎么带苏寒他们？”
“苏寒如果知道你要走，肯定会舍不得。”
“不让他知道，你的嘴巴可得严实点，脱下了军装，我就不是他们的连长了，”方如山叹了一口气，“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不穿军装的样子。”
他自己想了都觉得有些别扭，穿了几十年的军装，说脱就脱下了。
“可他们迟早……”袁铖忍不住开口。
“那也等我离开了再知道！”方如山的声音也威严了起来，“这是命令，是我作为你曾经的连长，给你下的命令！”
“是！”袁铖双腿一并，高吼着敬礼。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潜龙特种大队的中队长，他只是一个新兵，是方如山手下的一个新兵蛋子。
知道了方如山会做出这种决定，也就知道他是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袁铖又还能说什么？他根本就劝说不了，现在的他，只想多看看方如山，因为他怕，这可能就是最后一眼。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袁铖调整好了情绪，眼睛依旧红得吓人。
方如山伸了伸手，袁铖又给他点上了烟，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我必须送你。”
方如山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他看着袁铖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话，袁铖却懂了。
“我知道你不放心苏寒，放心吧，我会盯着。”袁铖看得出，方如山很喜欢苏寒这个小子，年轻有活力，天赋高，性格也倔强，“他们这一代的兵，跟我们那时完全不同。”
“你要盯着，别让他走上了歪路。”方如山最担心的是这个，如果自己还在，那他还可以压着，不管苏寒心里想什么，他至少都还尊重自己这个连长。
苏寒的父亲去世了，这对苏寒的影响肯定很大，方如山一直就担心苏寒会走上歪路，尤其是现在的苏寒已经拥有太强的能力了，可他若是做了不正确的事，只会逐步走向毁灭。
这绝对不是方如山想看到的。
“我知道，我会盯着他，有你这样的连长，苏寒也不会走错路。”袁铖点头，答应了方如山。
他走到方如山的跟前，把自己的贝雷帽戴在方如山的头上，轻声道：“你的梦想无法实现，但我跟苏寒他们都已经帮你实现了，你不是特种兵，却比特种兵更加强大，更加优秀！”
方如山一辈子都想成为特种兵，可他身上的病却一直都是阻碍他实现梦想，直到今天，他也没能跨进特种大队的门，但毫无疑问，在袁铖的眼里，方如山就是特种兵，他拥有一切特种兵所需的特质！
方如山点指着袁铖，笑得跟一个孩子似得。
执行完了任务回来，苏寒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跟黑龙请了假，喊着伍斌和管彪立刻去了医院。
他想陪着方如山，想多陪陪他，让他快点好起来，侦察连里那么多兄弟还等着方连指导呢。
“连长！连长我们回来了！”
推开了门，苏寒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床位，不禁有些诧异：“方连呢？怎么不在这里。”
他手里还捧着花，看着已经收拾好的病房，不禁诧异了起来：“班长，方连他转病房了吗？”
“不知道啊，我问问护士。”伍斌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跟管彪立刻走到咨询台问。
“他已经出院了。”护士看了一下病历，回答道。
“出院了？”管彪浓眉一动，“那方连是回侦察连了吧，咱们还有时间，去侦察连看看吧。”
“你们不用回去了，他已经退伍了，住院之前就已经办好了手续，现在应该已经离开部队了。”
护士见苏寒几人又要赶去侦察连，好心提醒道。
苏寒几个人刚迈开的步子，猛地停在那。
伍斌转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盯着那护士道：“他退伍了？”
“是的，他建立的档案都不是军区档案，已经显示退伍了。”护士看几个人表情，不免有些害怕，这几个怎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苏寒突然大吼了起来，手中的鲜花直接摔到地上，“我要去把他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