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距离尤子悦和无双子约定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七日的时间。
“唉,看来今年夏天格外的炎热。”尤子悦单手托腮坐在窗户处发呆,语气之中难掩惆怅。
“悦悦,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食材。”
几乎夜夜都要缠着尤子悦玩游戏的韩景霖,最近沉迷于做饭,从蔡大夫那里讨要了许多药膳的方子,变着法的给食欲不佳的尤子悦改善口味。
“我想吃清蒸鱼了,还有河里的小虾米。”
“好,我带着网兜去河边捉鲜鱼,你在家乖乖等着吧。”
韩景霖拿上捉鱼要用的工具和木桶,小灰灰瞄了瞄神色恹恹的尤子悦自觉跟着男主人出门。
打发走了闹腾的韩景霖,尤子悦软软的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唉声叹气。
“好无聊呀。”
空荡荡的前院除了自己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回应。
桑小米在半月前重新回到了镇上的医馆,而尤子乐被尤铭昭送去了镇上的私塾,早出晚归,姐弟俩每日出门相互为伴。
至于,尤铭昭闲暇之余继续在村里教愿意识字的孩子们读基础的三字经,以及百家姓。
“悦悦,阿娘要去你舅舅家送些鸡蛋,你要一块去吗?”
“阿娘,我就不去了,昨晚没休息好,有点犯困。”
短短两句话,尤子悦当着程清霜的面儿一连打了三个哈欠。
“行,那我把院门关上,你困了就睡会儿吧。”
程清霜挎着竹篮走出家门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担忧的回头望了望。
“这孩子,怎么自从醒来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底是被什么事困惑着呀?真是让人担忧。”
程清霜走了一路,小声的念叨了一路。
而在家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尤子悦没想到自己极力装着若无其事,还是被敏感的程清霜察觉到了异常。
次日一大早,尤子悦带着韩景霖去了县城,同林书锦单独谈了整整两个时辰,然后在县城逛了许久,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许多的衣服和新鲜好玩的物件。
这个看似平常的举动,谁都没有放在心上,韩景霖也和往常一样开开心心。
隔天,意识到可能无法留在这个时空的尤子悦忍痛做着最后的安排,她将这几年赚的所有银票以程清霜的名义存到了钱庄,单独带着小灰灰去了老宅后的果山。
“小灰灰,咱们可能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就不该回来这一趟,又要惹得阿娘他们伤心难过一场。
不过,这一次能提前做下相应的安排也挺好,有舅舅程清华在,阿娘和子乐应该不会再受到欺负了。
韩明叔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如今村里的人团结一致,往后日子必定越过越好。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小景,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许多,眼下也能完全独当一面了,有舅舅和表哥在他也不会吃亏的。
林大人夫妇两人和林书瑄姐弟俩,这一家人对待小景真诚有爱,韩阔和吴翠翠也在竭尽全力的弥补小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事儿了。”
尤子悦自言自语坐在石墩上说了许久,而始终陪伴在一旁的小灰灰,狼眼湿润,它舍不得那群以自己马首为瞻的伙伴们。
一人一狼一直待到临近傍晚,才从山上回家。
尤子悦当天晚上跟程清霜和桑小米挤到了一张床上,三人聊了许久才入睡。
五月初三,绕山村的麦子成熟了,韩景霖和程清华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闲了数月之久的尤子悦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距离她回去还有两天,卖力负责帮忙装麦子的过程中,忽然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麦堆上。
“悦悦,”
刚从收割机上下来的韩景霖,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竹筒里的水撒了一地,三步并作两步惊慌失措的跑到她面前。
“阿爷,悦悦又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这一嗓子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田间里正在干活的所有人胸口感到一阵闷痛,不少人没忍住嗓子眼里冒出了一股血腥味儿。
程清华将收麦子的事情,交给了韩胜利两兄弟,套上自家马车带着尤子悦去了镇上的济仁药铺。
一直折腾到天黑,程清华等人才满脸倦色的回到了家,身体并无任何异样的尤子悦依旧昏睡未醒。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的无名山庄。
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尤子悦静静的躺在冰床上,呼吸肉眼可见的在衰弱,脸色成如白纸。
无双子和庄一卜以及翟九星自两日前就守在了这里,而从未离开过山庄的尚雪珍,在一个月前,忽然提出要下山四处游历,人此刻不在山庄。
“师祖,师姐这是…”
庄一卜嘴里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是的,她成功留在了那个时空,这副肉体即将要失去生命的迹象,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无双子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眼角处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流泪过了。
“师姐,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侍奉师叔的。”
庄一卜责怪的话终是不忍心说出口,他握着尤子悦冰凉的双手,哭得泣不成声,而躺在冰床上少女的身体慢慢在消散。
“师姐,师姐…”
随着尤子悦身体消散,站在床头的翟九星忽然间满头的黑发布满了银丝,英俊的容颜上眨眼间浮现了数不清的皱纹,笔直的背微微弯驼,短短时间内,他变成了一个年近八旬的白发老人。
“师兄,你,你,”
庄一卜心口处如同被堵上了厚厚的棉花,呼吸十分不顺畅,他无法承受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好的师姐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如兄如父的师兄遭到了逆天之行的反噬,变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小卜,你别哭,这样挺好。”翟九星苦涩的笑了笑,他强压下心头各种复杂的情绪,一如往常安慰着小师弟。
无双子似乎是不忍心见他这副模样,将手里抓住的东西递给了他。
“给,小九,这个你好好收着吧。”
尤子悦的身体完全消散化为乌有,最终只留下了脖子上无双子送的那枚特殊的玉坠。
“多谢师祖成全。”
翟九星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将玉坠握在手心里,两行清泪自眼眶内缓缓流出。
“小师弟,山庄里日后我负责的事情,全权交由你和七七师妹了。”
庄一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挽留,这样憔悴的翟九星令他感到心痛。
“师兄,你放心好好的养身体,其他的事情无需多加操心。”
“好,师兄相信你比我做得更好。”
翟九星冲着庄一卜满怀欣慰的笑了笑,目光眷恋的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冰床,而后,他对着无双子行了拜别的大礼,施展功法消失在两人眼前。
无双子站在原地静默了许久,向来聒噪的庄一卜沉默着陪在他身侧,直到冰洞摇摇欲坠即将要坍塌两人才飞身离开。
“师祖,你一定还有法子救师兄的对不对?”
庄一卜随着无双子来到了翟九星的住所,发现无法进入。
“师祖,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臭小子,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无双子袖子轻轻一挥,庄一卜身子不受控制的向某一个方向而去。
“小九,我尊重你的选择。”
“多谢师祖。”
翟九星不想再理会俗世之事,他自愿画地为牢困于院中,至于容颜是否会恢复,所剩的寿命还能够支撑多久,于他而言已然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