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兴瞅着她愈发难看的脸色,在心中微微叹气,这一家子都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没一个正常的人。
院儿内桑老太咒骂的声音不堪入耳,十句话里面有四句提到尤子晴,而在门外偷听的她一脚踹开了院门,疾步往里走去。
“阿奶,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是不是阿娘又惹您生气了。”
尤子晴小脸上带着极其虚假的笑容,甚至都没有看浑身狼狈的夏春花一眼,急切的走到桑老太身旁将人扶起。
“嗬,咱们家的大忙人,今日是哪股邪风将你给吹来了,这些时日,老婆子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桑老太折腾了一番后,浑身骨头都有些酸痛,倒也没有拒绝尤子晴的搀扶。
而在屋中看戏的尤通,对于尤子晴的到来感到高兴,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出去跟她说话。
嘴馋的尤子宝闻到了肉香味,也没了心思继续嗑瓜子,扭着肥胖的身子抬脚缓慢向外走去。
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尤子晴下意识躲到了桑老太身后,上一次被他扑倒的下场,那种腰疼的滋味儿,她至今难忘。
“阿姐,你看到我躲什么,莫非没有带吃的?”
郭军兴虽然不喜尤子宝这般无礼,还是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
“子宝,你莫要贪嘴儿,先吃些糕点垫点,其他的肉食有些凉了,等下让子暖热热之后,中午大家坐在桌上一起吃。
你若是不听阿姐的话,以后我什么东西都不会给你带了。”
尤子晴今日忍着心中的不快来此,是有正经事要办的,不想贪嘴的尤子宝坏事。
“知道了。”尤子宝不高兴的拿着点心回屋。
一块出来的尤子暖正欲打算跟着进屋,却被尤子晴出声喊住。
“子暖,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阿娘扶起来。”
一直躺在地上的夏春花,是故意赖在地上不起,本想等着尤子晴搀扶的,谁料却是她不待见的小女儿,两种差别对待,让她感到委屈。
“晴晴,阿娘知道你孝顺老太太,可她心中压根没你这个孙女,阿娘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将你的衣服洗干净,全被这坏心眼的老太太给故意弄脏了。”
沾满了泥土的衣裙,尤子晴早就看到了。
“阿娘,我阿奶年纪大了,肯定是不小心碰到的,衣服脏了再洗洗就是了,刚好你也没有几件替换的,就留着穿吧。”
“晴晴,你当舍得真将这两套衣裙给我?”
夏春花做梦都想穿上这么好的料子,虽然颜色亮了些,可如今他们在镇上生活,不少有钱人家的夫人穿着都很艳丽的。
“您是我亲娘,女儿对您有什么舍不得的啊,我让成衣店的师傅还给您做了好几套新的衣裙,等过几日做好了送过来,您留着明年夏日慢慢穿。”
尤子晴自从前天跟朱婉婷吵了一架后,将每件衣服都仔细的查看过,确如那小贱人所说,这些衣服现在于她而言是侮辱,丢了可惜,正好借花献佛送给夏春花穿。
“好,我的晴晴真贴心。”夏春花顾不得身上的狼狈,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听到这些的尤通,心中忍不住冒起了酸水,他一件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看来子晴这孩子还对自己心存芥蒂呢。
“阿奶,这两套是专门给您的,让子暖端盆清水您洗洗脸,试试这两套新衣服是否合身。”
尤子晴脸上极力维持着真诚的笑容,桑老太眼珠转了转,暂时压下想要询问她银子之事,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喜滋滋的转身回屋。
支走了桑老太,尤子晴不动声色看了看郭军兴,他立刻会意抬脚进屋找尤通闲聊。
“阿娘,我陪您去前院,将这两件衣服重新清洗一遍。”
“好。”夏春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抱起地上的脏衣服跟在尤子晴身后。
等母女二人到了前院小水井旁后,尤子晴脸上的假笑消失。
“阿娘,您跟我说句实话,我每天让您往老太太饭食中单独放的补药粉,您有按时放吗?”
尤子晴过于严肃的语气,令夏春花心虚的同时又感到心痛,“晴晴,阿娘真搞不明白,咱们全家人沦落成这副模样,全都拜那老不死的所赐,如今你手中有了银钱,为何还要讨好她。”
“回答我的话。”
哪怕夏春花是自己的亲娘,尤子晴也不愿将自己的计划冒险说与她听。
“你说过那药粉及其珍贵,有大补之效,老太太都一大把年纪了用了也是浪费,我将你给的那盒药粉掺到了你阿爹和子宝饭食中。”
夏春花没敢说自己也偷偷吃了补药。
“您怎么能这么做呢?知道那花了多少银子吗?”
尤子晴想到所谋划的事,被夏春花破坏掉了,气的浑身发抖。
难怪,夏春花行动迟缓打不过老不死的,很显然她自己也是偷偷食用了,若非被三个人分食而吃,此刻说不定老不死的瘫在床上等死呢。
那种慢性害人的药,是尤子晴特意坐着马车去隔壁县的药铺让人特意配置的,幸亏她当时留了一手,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其实若非怕被张府的人查出端倪,她根本无需大费周折的,就连郭军兴对此都毫不知情的。
留夏春花一个人洗衣服,尤子晴回到她房间将所剩不多的药粉拿走,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指使尤子暖热菜做饭。
换上新衣服的桑老太,一双死鱼眼笑得眯成了缝。
“真没想到,老婆子也能穿上这么好的料子。”
丰盛的午饭摆好,其中有一道是桑老太最喜爱喝的甜汤,一家人围坐在正厅的圆桌旁有说有笑,至于郭军兴被尤子晴打发回了小院蹲守张川泽。
“阿奶,天气渐凉,这个甜汤要趁热喝。”
尤子晴将第一碗甜汤递给了桑老太,又招呼着其他人喝。
疑心病重的桑老太,对于尤子晴主动盛的甜汤有所防备,等所有人都喝光了一碗后,她才端起来品尝。
“阿奶,您擦擦嘴。”
桑老太从她手上接过素帕粗鲁的往嘴唇上擦了擦,随即又丢给了她,像是存心恶心人一样。
尤子晴丝毫没有生气,忍着心中的厌恶将脏了的素帕塞进荷包,一直待到了申时末,她才提出要走。
“子晴,改日将你口中的陈小姐喊来家中坐坐,阿奶很好奇你们两个姑娘家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好,等我回去问问,若陈小姐同意,过两日晴晴就带着她来看望阿奶。”
桑老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尤子晴又往她手里塞了五两碎银子,老太太总算不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白日甜汤喝多了,夜里桑老太频频起夜,直到第四次的时候,她渐渐感到头重脚轻视线变得模糊,在距离房间还有几步之遥时,身子不受控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