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晕了呢?这个时间不应该中暑啊。”
沈淑英作为里正的媳妇,满怀关切的凑上前, 望着脸色煞白的尤娟,有些不知所措。
尤子悦深知尤娟的情况耽搁不得,看向一脸焦急的几人,对着夏春萍道:“二奶奶,大堂婶这个症状不像是中暑,咱们先将她抬到牛车上,去镇上的济仁药铺。”
“好,老二媳妇,你留在这里帮忙,我先回去拿钱。”
夏春萍慌忙交代完意欲往家跑,尤子悦一把将人拉住。
“二奶奶,您就别来回折腾,我先垫付上,回来之后再说。
小景你赶牛车比较稳,你来赶车。”
尤子悦转身冲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的程清霜安慰道:“娘,您就留在家里等着,去太多人了也不方便。”
“好,娘听你,你们安心去吧。”
四人在众人的目送下,赶着牛车缓缓离开。
还没走出村子,尤子悦趁着夏春萍没留神,迅速往尤娟嘴里塞了一个小药丸,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这个小药丸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顾及到尤娟的身体状况不易受颠簸,半个时辰的路程,差不多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济仁药铺。
“可算是到了。”
韩景霖在尤子悦的吩咐下,将尤娟轻轻抱起放到药铺大堂内设下的软榻上,随即让出位置,蔡大夫也没有多问,将手搭于她的脉搏上凝神号脉。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蔡大夫脸色凝重,眼中带着疑惑,“怪哉,怪哉。”
“老大夫,我这儿媳妇是得了什么病?”
夏春萍活了五十年,经历过两次洪灾都没此刻这般感到心慌无力。
这尤娟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幼双亲早逝,沦落到沿街乞讨,被自家收留后,家中日子清贫,愣是一天福都没享上呢。
“莫慌,你这儿媳妇并不是生病,而是她身怀有喜了。”
蔡大夫的话并没有令夏春花感到欣喜,自责地捶着胸脯哭道:“怪我,都怪我粗心,竟没注意到她有了身子,难怪这些日子消瘦的厉害,我还以为是苦夏,导致的没有胃口呢。”
尤子悦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尤娟目前三个多月的身孕却依旧不显怀,人一日比一日消瘦,腹中的胎儿一直在吸取母体自身的能量。
就算今日没有晕倒,这副内里虚空的身子也撑不了几日了。
“蔡大夫,快给开些补身安胎的药,这个傻孩子一直心心念念生个男娃,总认为生了两个女娃对不起老大,对不起尤家的祖先们,眼下终于如愿再次有了身子,不管腹中是男娃女娃,好歹她又有了念想。”
尤子悦看得出夏春萍是将尤娟当做亲生女儿疼爱,可是这个孩子不知能否保得住。
面对言语激动的夏春萍,蔡大夫一脸为难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实不相瞒,这位妇人心忧气衰,体质呈虚寒之状,此胎勉强受孕,目前俨然到了气血双亏的地步,她腹中胎儿已三个多月,如今就算是用药,也不能保证胎儿等到足月生产,最重要的一点孕妇母体营养跟不上,怕是到时候没有力气生产啊。”
“三个多月了?那不就是洪水爆发前一个月怀上,难怪…”
夏春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缓缓走到软榻前,伸手抚摸上尤娟苍白的脸。
“娟,是阿娘对不住你,可是阿娘该怎么办啊。”
尤子悦没有出声上前打扰,踮着脚尖朝蔡大夫身边靠了靠,“老大夫,借一步说话。”
蔡大夫带着尤子悦去了后堂,“小姑娘,你有什么要单独跟老夫说的?”
“蔡大夫,若您现在用药保住那名妇人腹中的孩子有几成把握?”
“最多三成,且不能保证大人的安危,但凡早送来一个月,我还能有五成把握,如今…”
蔡大夫对于这样棘手的事情感到无能为力,作为大夫每当遇到这种事关生死之事,他总想竭尽全力挽救,偏偏事与愿违居多。
“老大夫,若是配上这个药呢?”尤子悦从袖子中掏出一瓶保胎药,递给了蔡大夫。
尚雪珍炼制的保胎药汇聚各种精心培养的药材,全部由山泉水浇灌而成,药效自是没得说,隔着瓶子都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味。
蔡大夫倒出一颗放到手心,轻轻嗅了嗅,随后掐了一点放到舌头上,仔细辨认其中所用的药材。
半刻钟后,他看向尤子悦的眼神透着狂喜,声音带着颤抖。
“小姑娘,这么珍贵的保胎药,你从何处得来,这药简直太妙了,难怪,我方才替她号脉时感到奇怪,她本该是滑胎之相,却能撑到我这医馆。”
“老大夫,您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尤子悦对于蔡大夫的问题避而不答。
“若有这瓶保胎药吃上月余,老夫有七成把握,可保母子平安。”
做大夫的一般都不会将话说满,蔡大夫嘴上说有七成把握,实际上只要不出意外,他有十足的把握。
得到了蔡大夫肯定的答案,尤子悦打心眼里替尤娟感到高兴,“这个瓷瓶里刚好装了四十枚,劳烦老大夫交给她们,莫要提及此药出自我之手。
我知老大夫心中有万般疑问,此刻并不是细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改日我得空了,亲自与您讨教。”
尤子悦在蔡大夫说出那句母子平安后,就知他的医术并非浪得虚名,这下尤娟也算求仁得仁了。
“好,虽不知道你为何不亲手将药交给她们,但老夫答应替你转交,你莫要忘了答应老夫之事。”
再三跟尤子悦确认后,蔡大夫满心愉悦拿着药走了出去。
“老大夫,麻烦您给开副药,救救我的儿媳妇。”
夏春萍在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决定舍弃尤娟肚里的孩子,保住大人。
“这位老嫂子,莫要担忧了,幸而我前段时间研制的保胎药还有一瓶,你拿回去给你的儿媳妇服用吧,切记,这段时间让她卧床静养,吃食上面尽量改善一些。”
夏春萍没料到,短短时间之内这件事情还有大反转,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多谢大夫,我全听你的,一定不让她干活,绑也要将人绑在床上,每日的吃食我单独做给她吃,亲眼盯着她全部吃光。”
尤子悦走到她面前轻声宽慰,“二奶奶,您莫要再哭了,堂婶肚里有了小弟弟,这是咱们家的大好事儿。”
“子悦,你不知道,小娟腹中的孩子来之不易,那年冬天不小心滑进了沟里,恰逢身上癸水还未走干净,因此伤了身子,当时大夫断言,日后难以有孕,她表面上没说,私下却经常偷偷的抹眼泪,我看在心里也替她难受。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今年突然有了好消息,二奶奶很感激神明保佑,这是高兴的泪水。”
尤子悦笑了笑不再劝她,难不成是因为那段时间在家中帮忙蒸馒头时,日日食用接触山泉水,无形中修复了身上的暗疾?
“老大夫,这瓶保胎药多少银子?”
当着几人的面,蔡大夫装装样子收了二两诊费,在尤子悦走前又偷偷将银子还给了她。
尤娟服下了尤子悦喂的保胎药,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几人在医馆耽搁了三刻钟后才离开。
而在牛车离开药铺后,蔡大夫小心翼翼从腰间荷包中倒出一粒褐色的小药丸,尤子悦给的那瓶保胎药,被他偷偷扣下了一粒,其中有三味药材,他没有分辨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