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尤子悦为他的厚颜无耻感到恶心,视线落在男人的背影上,满是嫌恶与厌憎。
尤正全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压根也不会明白,失望不是一天积累的,付出也不是单方面的。
或许从他一口一个“程氏”,不再是“阿霜”,就注定了,两人之间越走越远。
此刻沉浸在自己视角中的男人,也想不到这点。
“阿姐,我吃饱了。”尤子乐揉着鼓鼓的小肚皮,放下了碗筷。
“我好像也一不小心吃撑了。”
尤子悦笑着捏捏小家伙的脸,又习惯性的又往脸上捏了捏。
不错,貌似又长了一点点肉,皮肤也滑嫩了不少,枯黄毛躁的头发,经过她这段时间的精心护养,变得乌黑秀亮。
“那剩下的就交给咱们家最能干的小景了。”程清霜又往韩景霖碗里添了一大勺菜。
“娘亲放心,小景会吃光光的。”
韩景霖自从和尤子悦成亲后,每顿饭都吃的饱饱的,也从没有人嫌弃过他能吃,更没有人喊过他大饭桶。
少年吃饭的样子,总给人一种饭菜很香,与他一同用饭,总是能不自觉的多吃半碗饭。
尤正听不下去了,抬手捂住了耳朵,望着细雨出神。
堂屋里围着桌子吃饭的几人,俨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被排斥在外,宛若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饭后尤子悦带着尤子乐在厨房洗碗,小家伙非要帮忙干活,韩景霖被姐弟俩轰出了厨房。
“小景,快过来试试这套衣服合不合身。”
程清霜手里拿着刚缝制好新衣服,冲着韩景霖笑眯眯的招手。
自从家里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空闲下来的时间,她全部用来给孩子们做衣服了。
站在厨房门口的韩景霖,苦恼着活儿被抢了,正欲打算将碍事的姐弟俩拎出来,听到程清霜的话后,屁颠颠的向她跑去。
暗自伤神的尤正,低头看向破了的袖口。
明明上次浆洗时,这破口就存在了,但程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帮他缝补。
他心里没由来的闪过一抹恐慌,难道程氏真的动了和他和离的心思?
凭什么,明明他们才是最亲的家人,这娘几个偏偏要和自己作对,处处斤斤计较,却对待个外姓傻子格外宽容。
他老娘说的果然是对,这几个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尤子悦骨子里的冷血 ,就是完全遗传了程氏。
亏的程氏还读了书,全然忘记了他们家当年收留的恩情。
尤正内心深处的某种说不清的东西,肆意滋生,看着几人之间其乐融融格外碍眼。
“程氏,趁早收起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要老子不松口,和离想都别想,别想试图摆脱我,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到死我都会缠着你们。
我也不怕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反正最后丢脸的不止老子一个,尤子悦和尤子乐没良心的姐弟俩,等着被别人戳脊梁骨子吧。”
男人的这番话声音虽小,却全部落入程清霜耳中,她帮忙为韩锦霖整衣服的手,猛然一僵,片刻后装作若无其事。
这场雨到了午后便停歇了,晾了一天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老宅的伙食好,每天都能见到荤腥,还有那香甜可口的大白馒头管够,外加每日二十文的工钱,这种好事儿天底下难找,盖房子的师傅们干活愈发卖力。
众人像是商量好似的,每日都提前半个时辰到,吃完饭就开始干活,没有一个偷懒的。
韩胜利很高兴,他总算没愧对尤子悦的信任,对于小姑娘主动提出管饭之举,万分感激,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并未趁机缩减工钱。
各位工友和两位工头,因此对他赞不绝口,这一切都是托了小姑娘的福。
几乎隔上一日,老宅的院门口总是会多上三五只野味儿。
尤子悦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小灰灰的小伙伴送来的。
“真是晦气。”
尤正接连从山上两次都是空手而归,桑老太愈发不给他好脸色看,没用的男人将这一切不顺,全都怪在了尤子悦母女头上。
却又不得不为那仅存的一点颜面,当着外人面,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天午后,天气凉爽,没有太阳,清风阵阵,特别舒适。
尤子悦全然没了午睡的心思,挎着竹篮带着韩景霖悄悄出了家门。
两人途经过几间矮小的茅草屋,里面传出清晰可闻的怒骂声,令尤子悦停住了脚步。
若没记错的话,这里是陈香凤的家,想了想,她拉着韩景霖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偷偷听起了墙角。
“没用的废物,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糟心娘们儿,全家的福气都被你败光了。”
微微驼背的男人脸上红红的,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陈香凤和两个孩子,相当不满。
几人除了摇头哭泣,一句话也不敢说。
惹的男人更加不爽了,抬起脚往陈香凤身上毫无章法地乱踢一通,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男人名唤韩奇,是绕山村出了名的酒鬼。
早年间他虽和韩阔一样,有个爱喝酒的嗜好,却也没像这般成日醉醺醺的归家,一喝醉就打人。
被打的陈香凤蜷缩着身子,始终没有松开怀中的半大的小姑娘,她缓缓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痛意跪好,满脸自责与愧疚。
另一个面色发黄的姑娘,慢慢的朝陈香凤的位置挪了挪,母女三人脸上都挂着泪珠,身上皆穿着摞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裳。
“可不就是没用的废物,这么多年愣是一个有用的蛋都下不了,这个天杀的,存心要绝了我韩家的后呀。”
面向尖酸刻薄的老妇人,正是陈香凤的婆婆周桂枝。
这周桂枝在绕山村也算有名,不过她和桑老太不同,只敢在这没用的儿媳妇面前嚣张,碰上那难缠的也是没法子。
平日最喜欢看别人家笑话,却因他们家这一辈儿,始终没有男丁传宗接代,经常被人说来说去。
偏这婆子是个不长记性的,每回在外面同人吵输了,回家遭殃的总是陈香凤母女。
“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可半夏她是你的亲孙女,我可怜的玉兰已经被卖了,求求您,放过半夏吧。”
陈香凤自觉有愧于韩家,嫁进门来多年,未能生下一个男孩延续香火,连累了相公被人耻笑,所以哪怕挨打成了家常便饭,出去也不敢同外人言说。
坐在椅子上缓过劲儿的韩奇,刚消了一半的火气,再次被周桂枝的话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