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小道上,尤正阴沉着一张脸等在院门口,等到牛车走近,他看到程清霜和尤子悦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刺眼至极。
“程氏,你还有脸笑,阿娘她受伤了,你就这么高兴吗?你爹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我…”
程清霜笑不出来了,本打算同他分享自己找到至亲的喜悦,没曾想,却换来了莫名其妙的一通质问。
“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对我阿娘发火。”
尤子悦跳下牛车,冷眼看着他。
尤正本不想惹她这个刺头,但想到桑老太受伤严重,若非杨槐花好心过来告知他,他还被蒙在鼓里,不过是随口一问,还要被不懂事的女儿顶撞,简直太过分了。
“就凭她程氏不孝顺,全然忘了身为儿媳的本分,若非她任由你胡闹,分家搬出来,你阿奶何至于会被贼人所伤。
她但凡有点良心,早该放下之前的事情,主动搬回去尽孝跟前。”
尤正越说越上头,望向哑口无言的程清霜,“真是慈母多败儿。”
这话说的相当过分,不仅抹杀了程清霜以往对那个家的付出,还妄图想让她委屈伺候桑老太,最后暗讽尤子悦不成器。
尤子悦抬手指着他,连尊称也没了,“你这话说的真是好笑,纯属信口雌黄,狗屁不通。
我阿爷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不仅脑子不聪明,而且眼神还不好,看不到今日馒头还余下些没卖完吗?
阿娘她因此失落,我好不容易才将她逗乐,却被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毁掉。
关于分家的原因,你心知肚明,少拿这件事情掰扯。
细说下来,不干人事的是你娘桑氏。
你想尽孝心,关我阿娘什么事,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道德绑架谁呢,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真是令人作呕。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娶妻不贤,霍乱三代,桑氏真是我尤家满门的罪人。”
夹枪带棒,搞得跟谁不会似的。
尤子悦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丝毫不觉心虚,她忍这男人很久了,碍于两人名义上的父女关系,她不能公然对尤正动手,可心中堵的这口气,是等不到晚上了。
“小景,给我揍他。”
韩景霖很听话,他也很生气。
利落挥起拳头,对着尤正得脸打了过去,都怪这人,害得悦悦都不高兴了。
“小傻子,你敢打我。”
尤正没料到小傻子敢对他动手,早就看韩景霖不顺眼,扬起拳头作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谁料,他扬起的拳头被韩景霖轻松牵制,反手又是一拳头落尤正脸上。
眼角淤青,嘴角渗血。
尤正被韩景霖打懵了,他向来自信的拳脚功夫,竟然对上傻子毫无还手之力。
程清霜见他这副样子,虽觉尤子悦此举不妥,可隐约发觉心中没有以往那么心疼了。
“悦悦,咱们进去吧。”
尤子乐听到外面的动静,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抱住了程清霜,奶声奶气的,“阿娘,子乐不要在家了,阿爹他好凶,子乐害怕。”
尤子悦觉得刚才打轻了。
“尤子悦,你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辱骂至亲,公然教唆人打老子,早晚要遭天谴报应的。”
尤正全然没了理智,视线扫过几人,满眼的怨毒,擦了擦嘴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清霜被他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
尤子悦不用猜都知道他去哪儿了,至于他甩下的那句话,全当是在放屁。
等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簸萝里馒头包子加起来还剩下不少,除去送给姥姥和大舅的十五个,其余的她带回了家。
“娘,您也看到了,也不知阿奶又在憋什么坏,她的好儿子偏听偏信,不分青红皂白的冲着您发脾气,不如,找到姥姥和大舅的事情,还是暂时瞒着吧,等到日后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鉴于尤正方才偏激的行为,尤子悦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程清霜没有任何的犹豫,抱紧了怀中的尤子乐,“好,这事儿娘听你的。”
看着还剩这么多馒头,尤子悦有些发愁,用手戳了戳,还气呼呼的韩景霖,“小景,你拿些馒头带回家吃。”
韩景霖轻轻摇了摇头,又一脸认真的想了想,拿起之前在镇上,掉落在地上的那十个馒头和包子。
“这个,小景拿回家。”
先前在院子外等待尤子悦的时候,他将每个上面的泥土擦干净了,虽还有些残留,可不影响味道。
尤子悦都来不及阻止他,韩景霖拿上东西就跑。
回家后,他将拿回来的食物,分给了在厨房忙碌的韩小雨,以及从外面疯玩回来的韩小虎。
韩小雨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包子,韩小虎吃了两个包子和一个馒头,剩下的都留给了韩景霖。
三人聚在小小的厨房里,吃的很开心。
谁也没想着给韩阔和吴翠翠。
而镇上的尤子晴从药铺离开后,着急忙慌的直奔存粮的小院。
走到小院看到完好无损的门锁悬挂于大门上,她安心了。
当进去后看到被搬空的粮食,她气的痛哭了一场。
“可恶,到底是谁,难道是郭军兴那老流氓。”
尤子晴怀疑由于自己这段时间经常购买粮食,被在镇上闲逛的郭军兴看到了,起了贪心。
对,一定是他,肯定是五两银子埋下的祸端。
没想到钱也花了,最痛恨的人却毫发无伤,自己这边却损失惨重。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欺负我。”
尤子悦失魂落魄的从小巷子走出来,嘴里喃喃自语,想不通她为何越来越不顺,一直低着头,也没注意看路,转角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姑娘,小心。”
充满磁性的声音,落入尤子晴的耳朵里,猛然抬头,心中一喜。
是他。
那个令她苦寻多日的公子。
老天真会捉弄人,让她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遇见,尤子晴又喜又忧,悲喜交加之下,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一身华服锦缎的少年,伸出手将人扶住,微微叹气。
申时过了大半,尤子晴悠悠醒来,入目是陌生的环境,瞥见被放在床边的帷帽,想起晕倒之前的事,她懊悔不已。
抬手摸了摸还在脸上的面纱,松了一口气,她缓缓坐起身子,环视着屋内的摆设。
好清雅整洁的房间,难道那位公子将她带回家了,尤子晴想到这种可能,急急的穿上鞋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