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英感到很欣慰,完全放心将牛车交给两个孩子。
当两人赶着牛车回到家时,程清霜提前知道没有表露出惊讶,倒是把尤正吓了一跳。
“你,你们这是哪来的牛车?”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尤子悦把那二十两银子霍霍光了,等听完始末后,庆幸他没有冲动,不分青红皂白的发火,不然又要遭到这几人的白眼和冷待。
“爹,你和小景帮忙给牛搭个棚子吧。”
尤子悦又开始使唤这个善变的爹爹了。
刚搭完草棚又要搭牛棚,这还没完没了。
尤正下意识的想拒绝,可见韩景霖二话不说,已经开始动手了,仿佛他这个一家之主像个外人,自然不愿被他比下去,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帮忙。
尤子乐迈着小短腿,屁颠颠凑到两人身旁,兴奋的跑来跑去。
尤子悦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忽然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没忍住捂着嘴偷笑,然后被程清霜看到了,强拉着她进厨房帮忙。
申时初,天空飘起了几滴雨滴,空中一片阴沉,看来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爹,你去山脚下割些草回来吧。”
尤正不想去,装作没听到。
“您若不愿意,那我背上竹篓去喊小景一块。”
“你回来,我去还不行吗。”
尤正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真让这丫头跑去韩阔家里喊人,那整个绕山村的人不都知道了,他可不认为尤子悦会好心给他留面子。
什么老话说的好,闺女是老子的小棉袄,狗屁不通。
尤正气冲冲的拎着背篓,出了家门。
程清霜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她按照尤子悦所说,将买来的白色麻布搭着新棉花,缝制出了两床薄薄的被子。
尤子悦望着布满黑云的天空,独自感叹,明天馒头看来是卖不成了,真验证了那句老话,“好事多磨”。
这是她穿来的一个多月里,遇上的第二场雨,希望也别打雷才好。
酉时初,一家人围桌前早早的吃了晚饭,尤正喂了牛,随后各自回屋休息。
躺在床上的尤子悦却无半分睡意,屋外轰隆轰隆的雷声骤响,时不时闪过几道闪电,倒映在纸糊的窗户上,沥沥淅淅的雨声逐渐变大。
屋后的垂柳在夜风中摇曳,田里的小麦也随着微风起舞,极力迎接着春雨的滋润。
小姑娘紧紧的闭上眼睛,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露着后脑勺在外,进行自我催眠。
小灰灰悄无声息的蹲在她的床前,用狼头蹭了蹭主人的后脑勺,默默守护着。
尤子悦从小就害怕打雷的雨夜,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窗外的风似乎又大了些,又是一声惊雷落下,闪电的余光伴随着一道昏暗的烛光,照亮了屋子。
“悦悦,睡着了吗?”
程清霜一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轻柔的在小姑娘脑袋上摸了摸。
尤子悦恍惚间以为是错觉,很是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她没有动。
“悦悦,”程清霜又喊了一声。
“娘,”尤子悦从被子里露出小脸,眼神有些迷糊。
“傻孩子,又害怕了吧。”
程清霜吹熄了手中的蜡烛,掀开被角钻进了被窝,将瘦弱的闺女搂在了怀中,手轻轻的拍在她的后背上。
“好了,快睡吧,娘陪着你睡。”
好熟悉的感觉,久违了。
娘亲的怀抱真的好温暖,馨香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尤子悦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眼泪无声的滑落,幸好是黑夜中,没人看到。
脑子里又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晕晕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在程清霜的安抚下,尤子悦安心的睡着了。
小灰灰摇着尾巴离开了西屋,蹲在堂屋的门后,一双冒着绿光的狼眼,始终注视着西屋方向。
韩阔家。
正屋躺着的他同样受雨天的干扰,被屋外的雷声吵得心烦,不停的来回翻身。
“相公,你这怎么了。”
吴翠翠受他影响,也不能好好睡觉了。
“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白天怎么不下,夜里扰得人无法安睡。”
吴翠翠眼里闪过一抹不耐,上次下雨也没见这么多事儿,偏偏每逢雷雨夜身上就跟长虱子似的。
“实在不行,你用棉花堵住耳朵吧。”
韩阔当真下床摸索着找到了棉花,扯下了两小坨塞进了耳朵里,终于能老实的躺着不动了。
就在吴翠翠即将要睡熟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再次翻来翻去,没由来的让她心里窝起了火。
这男人怎么回事,没完没了的。
韩阔实在睡不着,猛然从被窝里坐起身子,一股凉气顺势灌入。
“相公,翠翠身子冷。”
娇媚的声音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格外的勾人。
韩阔更加心烦意乱了,索性离开了被窝,他将被角仔细掖好后,才顾得上穿外衣。
“翠翠,你先好好睡吧,我出去透透气。”
吴翠翠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他做什么,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句。
“嗯,去吧去吧。”
韩阔点着了蜡烛,坐在堂屋内,点燃的旱烟一口也抽不进去,踱步来回走了几趟后,雨伞也没打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破旧的杂物房,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角落里一张用木板拼凑成的床板上,少年不安的皱紧眉头,脸色煞白,眼睛紧紧的闭着,始终无法睁开,似是陷入了梦魇。
韩阔推开门,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随即点着了床头的蜡烛,随手扯过一把小凳子,坐到了床边。
“傻小子,快醒醒。”韩阔抬手轻轻拍在韩景霖脸上,又用力晃了晃他的身子。
床上的少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此刻平时的警觉丝毫不见了,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
“傻小子,傻小子……”
韩阔不耐烦的又唤了几声,韩景霖依旧没有回应,脸上反而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韩阔似乎是耐心耗完了,站起来转身就走,当他走到门口,重重叹了口气,又重新掉头,回到了床边坐下。
嘴里轻哼着一种不知名的曲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知何时他的手握住了少年的手。
“小霖,别怕,爹爹在呢。”
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