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楚亦澜对于住在哪里比较无所谓,那吃什么可真的是太有所谓了。
经过之前在花房里关着的那段经历,他特别经不住饿,只要感到饥饿,胃就会开始抱怨。
但……这饭他真的吃不下。
沈应霖这是要把他当成狗来养,所以才会每天让人送来跟藏獒一样的食物?
连续三天了,每顿送来的都是一块刚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肉块,血淋淋的,血都还没有流干呢。
楚亦澜看着那几只藏獒吃得津津有味,胃就开始抽疼,他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肉。
会不会像沈应霖上次吓唬他的那样,将自己的仇人剁吧剁吧当成肉馅喂了狗。
看了眼放在金碗里的那血块,楚亦澜咽了口唾沫,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转过身去靠在笼子边缘。
让他吃这东西,还不如让他饿死呢。
肉块腥味太重,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抵不住的饥饿感让他的胃发出了强烈抗|议,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绞着疼。
他知道该怎么节省体力,在花房里都能挺过去,现在依然能够扛着,不管怎么说沈应霖不会让他死,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他更难受,想要惩罚他罢了。
烈日晒得人头脑发昏,楚亦澜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刚要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越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越是没什么力气。
昏昏沉沉间,就看到有个人影将什么东西放到了笼子边上,又把那肉块扔给旁边的藏獒,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后赶紧离开了。
“耿……严?”
楚亦澜不太确定,他把东西放下后就跑了,生怕让别人发现了似的走得特别的快。
醇厚的米香味儿盖过笼子里的血腥气,也唤醒了楚亦澜些许意识,他使劲咬了下嘴唇,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
缓了片刻,他虚弱的从床上跌下来粗粗地喘着气,等有点力气才往笼子边缘爬去。
眼睛被米粥的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这是他住在医院时吃的菜粥,还有榨菜和两个馒头,这真的是耿严送过来的?
耿严为什么要冒着得罪沈应霖的风险给他送吃的?
不是,特别的讨厌他么?
楚亦澜三天没吃东西,怕胃受不了不敢吃的太快,一口一口的将米粥喝完。
没有急着吃馒头,而是将馒头和咸菜藏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饿几天,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吃完粥胃里暖和了些,身体也恢复了点力气,转头看向耿严消失的方向,嘴唇颤抖,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看到楚亦澜晃晃悠悠的爬到床上又缩在床脚,耿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撕扯成了无数碎片一样,又酸又涩又疼,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滋味儿……
他本来不想管楚亦澜的事儿,可每当他想要放手不管的时候,校门口的那个如昙花一现般温暖璀璨的笑容总是会恰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促使他,催赶着他上前帮忙,心底有个诡异的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不能让楚亦澜死了……
“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再帮你,我就把手剁了。”
耿严定定的看着楚亦澜将被子蜷在身上,闭上眼睛又开始休息,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玛德,劳资真是中了你的邪。”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将这股烦躁杂乱的狗屁情绪压下去,又看了一会儿确定楚亦澜真的睡着了,耿严才转身尽快离开。
让沈应霖知道自己悄悄给楚亦澜送吃的,可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
猜到沈应霖一定会发现并且阻止耿严继续送饭,幸好楚亦澜提前做好了准备。
虽然两个馒头抵不了什么作用,但能延缓他的死亡,可两个馒头总有吃完的一天。
大概真的被沈应霖发现了,接下来的几天没见到耿严的身影,耿严只出现过一次,送过一次食物,不知道他是否受到了沈应霖的责罚。
又有好几天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楚亦澜想着只要自己不断的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他就不觉得饿,也不会想去动门口放着的那已发臭的肉块。
可能是因为他吃了耿严送来的米粥和馒头,这几天他们只送来一份肉块,因为他没吃,所以就没再给他送新鲜的,好似只有他将这块肉吃完了,才会有新的肉块送来……
他仰起头,开始数着天上的星星,从东边数到西边,乱了就重新再数。
藏獒吃完了今天的晚餐,似乎觉得还不够,冲着楚亦澜所在的方向汪汪叫个不停,像是在恐吓他,让他要么赶紧将这块臭肉扔了,要么赶紧吃了,别放在这儿熏它们,楚亦澜也是充耳不闻,反正耳朵一堵,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第八百六十四颗……”
楚亦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眯着眼看向那颗亮的不太明显的星星,虚弱的自问了一句:“是不是,数错了?”
亮的不太明显,眨了下眼睛,那颗星星又像是消失了一样,再眨一下,星星好像又冒出来了。
楚亦澜死死捂着抽疼的胃部,他缓慢的低下头,许久未修剪的头发已然长至肩膀,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阴云密布,今天压根就没有星星。”
听到这轻缓冰冷的声音,楚亦澜倏然清醒过来,使劲揉揉眼睛继续盯着漆黑如洒了墨般的夜空。
他觉得肯定是沈应霖眼花了,明明漫天都是星星,怎么会没有呢?
“明明很多……”
沈应霖眼睛不也眨一下,盯着楚亦澜瘦的颧骨凸出,只剩下皮包骨的脸,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与心疼,阴森森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你那双弟妹被你养的真是不错,知道你饿了好几天,居然也跟着你一起绝食挨饿,宣晴身体康健饿几天倒是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那有心脏病的弟弟能饿几天,又能坚持几天。”
轻缓而平淡的语气却像是一把把最锋利的剑刃,直刺楚亦澜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他那神情轻松的就像是在诉说着今天的天气预报……
“沈应霖……”
颤抖的手连忙抓住笼子,楚亦澜睁着发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站在笼子外面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虚弱的声音掩不住的怒意:
“招惹你的人是我,得罪你的人也是我,我已经听你的话,放弃了作为人的所有的尊严,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他们只是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
为什么……
就不能放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