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光芒渐淡,楚亦澜放下画笔跑到湖边,长长的叹口气:“到底是纸叠出来的,经不起泡,这么快就散开了。”
有些纸船飘得很远,楚亦澜想够也够不着,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起来捞呢,不然纸片飘在湖面上也不太好。
蹲在湖边,看着湖面上的一艘艘小船逐渐变黑,楚亦澜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如果这片湖夜里也能明光闪闪的该有多好,就不会显得那么黑,那么寂寥,那么吓人了。
直到最后一艘小船变黑,湖面上彻底没有亮光了,楚亦澜才在心里唉声叹气的站起来。
一转身,便看到站在画板前面的高大人影,楚亦澜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还以为你今天也不会回来。”
楚亦澜虽脸色平淡看不出表情,但语气里的失落还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不想见到沈应霖的心情再明显不过。
“看到我,你很不高兴?”
楚亦澜呵笑一声算是回答,能高兴才有鬼,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宁愿站在画板面前的是个浑身烧焦的恶鬼,也不想看到披着人皮的恶魔。”
沈应霖嘴角拉开一抹冷冷的笑容,盯着楚亦澜的眼睛,轻缓冰冷的说道:“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接下来的几天你都得看到我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哦!”
楚亦澜无所谓的轻轻应着,他移开目光,不愿意与沈应霖对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次数多了,心里也没那么多恐惧与害怕。
沈应霖望着面前这个黑漆漆的画板,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你在这儿站了半天,就是为了画这么个玩意儿?”
“在先生眼里,除了价值千万的名贵珍作之外,其他所有都是不值一提,都是该扔到垃圾桶里的东西罢了。”
楚亦澜将画板转过去,平淡的开口。
沈应霖看着他,黑眸闪过一丝怪异,“我并没有兴趣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沈应霖找他还能是因为什么,化仇恨为欲望罢了,楚亦澜也只是他纾解欲望的工具。
“我还没有洗澡,身上也都是油墨,怕是不太合适。”
楚亦澜继续拿着画笔将未完成的几笔添了上去,没有抬眸,只是冷冷道:“先生若是想要,可以等我洗完澡,我会去找你的。”
“主动找我?你这次倒是挺自觉地?”
沈应霖颇为意外,每次碰他,他都跟尸体一样任由折腾,偶尔从唇间溢出的声音也是实在是疼到无法忍耐无法控制才会发出来。
在这种事上,楚亦澜从来没有向他求饶过。
“再年轻、再漂亮不过就是一副轻贱的皮囊,你喜欢拿去便是。”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没有矫情做作。
再者,就算他再怎么反抗,沈应霖也不会放过他,只会让他更痛。
偏偏他越是挣扎沈应霖越是兴奋,他越是痛苦,沈应霖越是满足。
何必让自己的痛苦成为旁人幸灾乐祸的乐趣呢?
揉了揉酸疼的左肩,将最后几笔添上去了。
楚亦澜看着完成的作品,满意的勾了下唇角,抬眸望向沈应霖问道:“先生是想先看这幅画,还是先回去等我?”
沈应霖看他一眼,淡然道:“我从不等人!”
“知道了!”
楚亦澜会意的点了点头,绕过他,走到那几个挂着五彩灯泡的梧桐树下,将五彩灯全部关掉。
灯光熄灭的瞬间,周围整片的黑了下来,也在同一刻,画板上的夜光颜料亮了起来,漆黑如墨的画板上绽放出许多绚丽的烟花。
烟花散落的荧光让这个涂满黑墨的画纸变得明亮起来,光芒依然不是很盛,但却足够吸引人眼球,令人眼前一亮。
沈应霖不是没见过比这个更好看的画作,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绚烂美丽的烟花,但他却是头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到。
漆黑瞳孔倒映着那些虚假却能永远存贮的烟花,浓密的剑眉往中间拧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屑。
画板的右下角有个特殊符号,那是楚亦澜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因为他是个艺术生,简单的“CYL”三个字母却别有一番设计风格。
楚亦澜见沈应霖盯着这幅简单的画作出神,仰望头顶的星空,淡然道:“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绚烂如花,因为每个生命从开始就一直被期待着,就像这些普通的白纸染上浓浓黑墨,依然可以绘画出一幅美丽的画作。”
他从来不歧视任何人,因为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存在,总有它的道理。
沾着墨的指尖轻轻点在画板上,左上角又亮起了一个小月牙。
“倒是一幅很完整的星空烟火,可惜跟那些小纸船一样存在不了太长时间。”
楚亦澜的这番话意有所指,已然让沈应霖面露不悦,说话的口吻也比方才冷淡了不少。
习惯了,就更加无所谓了。
那双如毒蛇般狠毒阴冷的黑眸转到了楚亦澜的脸上,他的表情在荧光的反射下显得晦暗不明,只见他手轻轻一提,便将那幅画连画板一起扔到了湖里。
楚亦澜正想说只要保存得当,这幅画可以留存很长时间,但此时此刻,沈应霖的举动便让他将未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好看的薄唇抿了抿,楚亦澜目光也随着他的举动移向了湖边。
没什么其他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
这幅画是他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才画出来的,真是被他给糟蹋了。
跟这种粗暴不懂欣赏的人谈画画,谈作品,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阴冷的眸子一直没有移开楚亦澜的脸,楚亦澜也不想回头看他那张阴沉沉的面容。
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将楚亦澜看向湖面的头转了回来。
一丝残虐的笑容自沈应霖唇角溢开,他用极轻极微的声音说:“你是想在这儿,还是乖乖回去?”
楚亦澜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注视着沈应霖,这么冷的天,在野外,他疯了?
“先生不怕冷,我怕的很。”
“是么?”
轻淡的语气,带着无限嘲讽,“你越是怕冷,我便是越是要在这里。”
沈应霖也不管他到底伤的怎么样,一把抓住他的左肩将他抵在了梧桐树上。
“啊……”
楚亦澜疼的轻呼出口,连倒吸凉气的时间都没有,瞳孔里已倒映着恶魔那张带着阴森笑容的脸。
唇上传来剧烈的刺痛,只一瞬间血腥味儿便在二人唇齿之间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