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汤霏握着勺子的手放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久之前的问题？”
汤霏明显感觉到甘鸿远不同于平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提出的问题偏偏和花灵有关系，为什么？
甘鸿远没有停顿，直接接话：“突然想到了甘星师父，我早就知道你那次出门并没有什么任务，我想你是不是祭奠甘星师父，但那个时间段好像不是他的忌日。所以就好奇的问一下。”
这番解释勉强说得过去，不过他言语中编入了一部分汤霏无法判断的假话，只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诈出什么。
汤霏嗯了一声：“想去看看他，顺路帮别人做了个很小的任务，传递个消息而已。因为想念多呆了一段时间。你怎么突然想到他？”
她的解释轻轻的，声音好像浮在水中一样，就好像控制着气息。
他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小米粥，低着头看着粥面：“我们一直以来都已能让甘这个姓氏重新回答醉梦宗掌权的位置上，这是我这么多年拼命努力的目标。对甘星师父来说这个目标也十分有意义，然而现在醉梦宗已经不在了，我在想以后要做什么。”
汤霏突然单手拍桌，紧盯着甘鸿远：“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醉梦宗没有消失！你和我都还在！”
“……现在这样，醉梦宗也叫还在？五大掌权人一个都不剩。”
“不是还有你吗？你就是醉梦宗以后唯一的掌权者，一切都可以重来，只要将醉梦宗重新建立起来，我们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吗？”
汤霏这话说得好像有些魔怔一般。
任谁看如今的世界局势，也该明白醉梦宗没救了，也许代表恶的组织还会有新的冒出来，但绝对不会是醉梦宗。
好不容易打掉的最大邪恶势力，各国是不会允许它在冒头的。
甘鸿远将这个观点更细致的讲出，希望她能看清现在的情况。
就算强行建立醉梦宗，也不过是小小的没什么威胁力的小组织而已，要知道醉梦宗一直成长到那么庞大，是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但汤霏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我们可以慢一点，小心一点，学会隐藏，我们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重建。”
“可是师父，我们年龄都不小了，更多的时间是多久？如果我死了，只不过是将我努力建立起来的东西，交给了外人手里。何苦呢？”
汤霏却怒目：“怎么会呢？你可以生个男孩啊！实在不行你可以和我一样选一个徒弟作为养子，赋予他姓氏！”
甘鸿远听着汤霏的话，第一次很直观的感觉到她的思维和自己不一样。
他并不觉得她提出的做法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明白甘星的愿望对她有多大的影响，但他并不想理解。
只是一个遗愿就让她这般，那个人的话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以前他不觉得自己努力成为醉梦宗掌权者有什么，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个组织内奋斗，这是自己赢得的，他也不是喜欢一直居于人下的人。
可如果这样的结果，甚至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想法，都不过是这两个人一手促成的，他就有些不悦。
若是再往这里面加上，花灵的死是因为她可能成为左右自己想法的人，她的存在是不安定的，所以她必须死……
想到这里，甘鸿远手里的勺子捏断了。
这一幕在汤霏眼中看来就是甘鸿远的反抗。
“你不愿意生可以，我不是说你可以收养吗？之前你要收养那个孩子，我最后不是也同意了吗？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有没有对不起花灵。再说她都嫁人生子了，你在这里给她守身如玉有什么用！”
汤霏可能是被甘鸿远今日的言行举止闹得有些过燥，又或者是想起了花灵，思绪过于波动，她平日的理智淡定消失大半。
甘鸿远笑了，只是那个笑有些麻人。
“我们分开是因为谁？她会逃跑是因为谁？”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只是让她冷静下来想明白，而不是每天都往外跑，被外人三言两语给骗了去！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自己难道一点都不会反思吗？”
汤霏现在心底深处的潜意识想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别人，好像这样就能喘口气。
“你给我机会反思了吗？你将她关起来，连我都无法去见她。你给我和她好好谈谈的机会了吗？那个时候无法完全想明白，现在可不是。
她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因为她不想杀人，她不想害死那么多所谓的无辜者，她觉得醉梦宗是错得。而我的想法却和她相反，为什么会相反，因为我很早就跟着甘星师父了，他教导我如此，你也说这是对的。
现在你说我该反思？我最该反思的就是，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么听话，没有偷偷去看她，跟她再多说说话。说不定我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听着你说这些话。”
汤霏突然抬手将温热的小米粥掀翻在甘鸿远身上。
“混账！你为那么早之前的事情跟我这么说话！没有我，你和花灵连活下去长大都不可能！”
甘鸿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有任何抵挡的动作，也没有低下头看身上流淌的小米粥。
他只是直勾勾盯着汤霏，看着她气到涨红的脸，那双眼睛中好像透露出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东西。
“师父，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只是在跟你探讨一些事实而已。”
这样的话只让汤霏觉得甘鸿远有种要超出掌控的感觉，她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花灵离开一样。
“所以你说这么多想做什么？你不想重建醉梦宗，你也想向花灵那样离开是不是！”
甘鸿远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想让醉梦宗姓甘的愿望这样强烈的话，师父你可以自己改姓啊。你努力就好了，你比我在醉梦宗时间更长，也比我更有欲望，你比我合适多了。”
汤霏气得胸部上下起伏，指着他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他在她愤怒的目光中站起身：“我要去将花灵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