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何不见丰先生?”
“哦。去帮我处理一些私事去了。”
“太子如此放心?也不怕遭孤暗算?”
柴世荣哈哈笑道:“原本是有些担心。但见过之后便觉秦王胸襟宽广,绝不会行小人行径!”
刘永铭也笑道:“是因孤欲做齐国粮食生意,必有求于太子,故知孤王必不害你吧?”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的两眼飘离,只觉得丰不收可能就在附近。
虽然刘永铭身边有步青云在,但若是谈不拢,怕是丰不收会冲出来,且以步青云的武功还保护不了自己。
刘永铭突然提议道:“这里有宝琴一把,玉萧一柄。我好琴,欲以一试。太子可会洞箫?不如你我合凑一曲如何?”
柴世荣道:“闲来无事,正好消遣!”
刘永铭伸手从琴盒里将松风自合取了出来,摆正了位置。
柴世荣也从书童那里接过玉萧。
二人并不说曲目,听得那柴世荣轻吹洞箫,悠悠之声传出画外。
刘永铭轻笑着,抚动手指,轻和而凑。
他们二人凑的是梅花三弄。
一琴一箫,一静一动,似有寒雪又通着芬香。
二人似乎都想以音述情,以曲表志。像那傲梅,立于寒冬,清雅高洁,脱于世外。
好似与世上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琴萧合凑竟是如此合鸣。
二人正沉静于声乐之中,只见得从边上踏空而来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手持长柄宽刀,向着石桌方向直奔而来。
刘永铭与柴世荣不惊不吓,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步青云一见,活动了一下之前受过伤的肩头,准备与那黑衣人一决胜负。
却不想那柴世荣的书童,从腰间抽出了一条软剑,护在了石桌之前,生怕自家主人受到干扰。
步青云见得那书童好似也会些武功,心中放宽了不不少。
却不想,从边上又窜出两名黑衣人来。
步青云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只见得刘永铭闭着双眼,手指在琴弦上不停得跳动,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有人正向他冲杀而来。
步青云有些为难起来,他一咬牙,向着那黑衣人冲了上去。
书童见得步青云冲锋而上,他也跟着向着黑衣人方向而去,数人就此拼斗起来。
那一边拳风剑呤响声不断。
这一边古琴洞萧合凑不停。
但毕竟黑衣人有三个,而护卫就只有两个。
其中一名黑衣人脱离战圈了,向着刘永铭直奔而来。
黑衣人的战刀直向刘永铭的脖子而来。
刘永铭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短剑挡在了刘永铭的后脖颈上。
短剑将黑衣人宽大的战刀硬生生得给架住,而后将那战刀给弹开了。
短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绰号为陆地龙的琴剑先生丰不收。
黑衣人抬眼一看,眼中透着一股惊愕。
黑衣人好似认得丰不收,知道他武功高强,吓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丰不收却没想放过黑衣人,他持着短剑便向前刺去。
三人各自对战,而刘永铭与柴世荣却还在奏着他们的梅花三弄。
梅花有三弄,而第二弄才刚刚结束。
当第三弄响起之时,一名黑衣人甩出了一支飞镖,向着柴世荣飞了过去。
柴世荣不躲不闪,却见得那书童一个侧身,便挡在了柴世荣的身前。
书童虽然会武功,他手上的软剑也可以打掉这支飞镖。
但飞镖后续的轨迹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要是打断了二人的琴萧合奏即是他的失职。
所以书童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镖。
飞镖是冲着柴世荣的前胸打的,因为柴世荣是坐着的,所以飞镖位置较低。
书童拼死相护,那飞镖正中了他的腹下。
但那书童既不喊也不叫,只是额头冒出了一些汗来,然后又向着黑衣人杀去。
梅花第三弄,雪化春开,傲梅自谢。一寒一傲,各自相离。
如同那桓伊与王徽之,各不说话,但又各自知彼此。
又像嵇康与钟会,虽然照面相知,却又各怀心事。
琴声尾音一颤,渐渐消糜。
洞萧之声也从重转缓,轻轻无声。
那一边,丰不收不愧为高手中的高手,没几下便将那三名黑衣人个个刺伤。
丰不收、书童与步青云各押着一人走了过来。
柴世荣将洞箫平静得放在石桌桌面上,微笑道:“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刘永铭却反笑道:“不,是冲你来的,只是觉得有丰不收在场,伤不了你,所以才先对我下手的。”
“打个赌?”
“当有彩头!”
柴世荣想了想,说:“就以此宝琴为质如何?”
刘永铭摇头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知你必能胜?”
“非也,乃是无有质压。”
刘永铭的意思是,对方出了彩头而自己却没东西拿出来,这样不公平。
柴世荣笑道:“让我一成利,你看如何?”
刘永铭哈哈笑道:“一把宝琴虽说值万两左右,便那粮食生意一年的一成利,远可不止这个数呀!”
柴世荣又说:“你既知必胜,何不试之?”
刘永铭摇头说道:“好似你要将宝琴送我一般!孤却不知拿什么回礼了。”
柴世荣轻笑一声,向丰不收招了招手。
丰不收将那第一个出现的黑衣人押到了柴世荣的身前。
丰不收让将那黑衣人跪下,甚至都用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他也没有服软。
这让柴世荣看得十分新奇。
柴世荣看着那黑衣人说道:“我非好杀之人,且此地乃为清静之所,不当见血腥之物。你只当老实回答,我便不杀生,放你们三人离去!”
“要杀便杀,哪里来的那些话头!”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听这声音十分耳熟。取下那黑衣人的面具来!”
丰不收一伸手,撤掉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刘永铭一眼就将那人认出了来。
“原来是你!”
柴世荣问道:“秦王识得此人?”
刘永铭笑道:“看来孤要输你一成利了!孤的确认得此人。此人名为罗信雄,他是孤王门下罗仁轨罗掌柜的同族兄弟。他们二人有同族之谊、八拜之交。”
“既是如此,为何要在此行凶?”
刘永铭笑道:“他们一行人原本就是楚国匪盗,被楚国通缉所剿,之后流亡于汉国。我见他们二人勇武,便将他们收入麾下。但却与他们立了三条规矩。”
“哦?”
刘永铭接着解释道:“其一,无令不可杀人,奉令不可不杀。其二,拿我薪俸,不得再行掠劫之事。其三,每日点卯而到,点申而退。”
柴世荣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倒也合理!若不如此,再闯出祸来,纵使你是皇子,亦不得保全其人。后来如何结仇?”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叹道:“他惯杀凶暴,不服管教。且嫌我每月六两薪俸太低,没有杀劫来得多。更是自由懒散,不愿签到点退。故而有所分歧。罗信雄欲带众兄弟离孤而去,而罗仁轨却想要将兄弟留下,安份创业。最终,罗信雄带着数人离开,前往了榆林府为盗去了。想来是近日朝廷剿匪清狱,他们被朝廷所剿,无处可去又回到了长安来。”
“你与他们还算是有恩,如何刀剑相向?”
刘永铭叹道:“他临走时欲拉罗仁轨一同离开。罗仁轨不走,二人反目,兄弟间刀剑相向。他并不生罗仁轨之气,却是怪孤用金银及言语使其兄弟不合,至此怀怨。若是杀了我,罗仁轨便无处可去,即可与他们一同落草了。”
“原是如此!”
刘永铭看了看罗信雄,说道:“趁着现在四下无人,无人注意。你们且走吧!孤不想伤你们性命而让罗掌柜忌恨于我。”
罗信雄哼了一声说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不是来杀你的!”
刘永铭一愣,看向了柴世荣。
柴世荣却也没有想到,还以为自己真的打赌打赢了。
柴世荣疑问道:“你们即是榆林盗匪,与大汉朝廷互为仇立,何故助其杀我?我与你们亦与分争呀?”
罗信雄说道:“我们刚到长安,身上没有钱花,所以找了个活干。是有人花一千两银子要你的命!却是没想到丰不到在这里护卫你。果然呀,这一千两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柴世荣原本想问问是谁,但他偷瞄了刘永铭一眼,却没敢开口。
柴世荣问道:“你们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你昨日来的!出钱之人一早便知了,还知你必来大慈恩寺,让我们在此伏击于你。你也不必费那心思想知道谁要杀你,我不会与你说的。盗亦有道,即是败之你手,随你杀就是了,其它的也莫问了。”
柴世荣笑道:“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问了我也不会说!”
“你都没听我问的是什么!何故一口咬定不说呢?也许有你好处!”
“我本就是夺命之徒,过一天活一天,性命我早当没了。但要我背道,那是不可能!”
柴世荣笑道:“我也不问你是谁出的银子!我只问你,我出一月六两银子,你可愿追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