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夜晚没有月亮!
漆黑一片的窗外,白日喧哗的街面上此时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偶然卷起的落叶,打着旋的飘向远方!
窗帘隔绝了这一切,所以,室内便温馨安逸!
青石镇唯一的宾馆里,豪华套间的大床上,张梓欣怀里揽着妹妹,脑子里却是在想着白天里的一切!
长途车、光头佬、疤痕男,不期而遇的邂逅与突兀的枪声!
于是,叶峰那修长健硕的身躯,就那样闯入了女孩的脑海里!
张梓涵仰着小脸,努力的在姐姐的脸上寻找着什么!美丽的大眼睛里,有阴谋得逞的笑意!
“姐,你是不是在想叶先生?”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张梓欣急忙的否认三连!
“你就是在想了!”张梓涵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说道,“姐,你不是不要当舔狗嘛,哈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想当舔狗真好玩!”
张梓涵越想越好笑,抱着枕头在床上打起滚来!
张梓欣羞恼的扑打着自己的妹妹,不管不顾的在妹妹的咯吱窝了挠着,她可是知道妹妹最怕痒了!
张梓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着笑着,她忽然不笑了,安静的抱着枕头躺倒了一边,如茵的长发披散着,渐渐的,脸上有泪水流过!
张梓欣呆住了,“妹妹也喜欢上叶先生了!”
“她不是说,她的男人是踩着五色祥云的大英雄吗?”
海城的夜色同样深沉!
张名渊静静地站在书案前面,似乎在思考,似乎在斟酌,也似乎在取舍!
他手中持着一只狼毫笔,狼毫笔锋较硬,成字丰润,适合书写中正平和的楷书、隶书!
面前的书案上,平铺着一卷檀皮宣纸,宣纸薄、轻、软、韧、柔!灯光下,柔柔的光泽时隐时现似有香气怡人!
张名渊已经沉思了一个多小时了,宣纸上依旧未落寸墨!旁边摆放的端砚之中,点点净水研磨的墨汁似要干涸!
张三德侍立在一旁,已经偷偷的观察好多次家主的脸色了,但是家主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从少年时就跟随张名渊左右的张三德,太知道家主的脾气了!家主越是平静,便证明他越是愤怒!
如果真的是懦弱之人,怎么能执掌张家数十年之久?
二十年前,张名渊执掌张家之时,张家已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外部势力的虎视眈眈,内部诸房的尔虞我诈,看似儒雅谦和的张名渊雷霆手段即稳定了局势!
从那以后,家主治家理政,多以平和为要,以制衡为辅,二十年了,张家诸房似乎忘记了那个雷霆手段心思过人的家主,眼里看到的只是似乎事事好商量的张名渊!
当年就是在这里,在这个大厅里,家主曾经感慨的说道,雷霆打天下,细雨抚乾坤!治家当以文教为先!诸房俱是张家血脉,自己亦当善护之!
可惜啊,贼子们的卑劣手段,又让那个威风的家主回来了,大概又是血雨腥风了吧?
张三德叹息一声,心中有一些悲凉,“二爷糊涂啊!”
一阵清风袭来,吹过窗纱,落在书案上,被两块镇纸压住的宣纸,一只角随风抖动着!
张名渊眉宇间隐有威势透出,随之笔蘸浓墨,奋笔疾书!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字字如血,字字如雪!
旁边的张三德一阵的揪心,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明潭来了?”
“是,二爷一直在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有一些事情,兄弟们之间总是要说清楚的,不教而诛可不是张家的家风!”张名渊掷笔一旁,双手背于身后,似是在欣赏这磅礴的隶书佳作!
他微微的点着头,语气低沉似有愁绪已被风吹去!
张名潭进来的时候,张名渊没有看他的庶弟,似乎面前的字更加的值得自己的关注!
张名潭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双手,手指间的皮肤,由于用力而变得苍白!
他不想来,他不敢来,但是他不敢不来!
平日里温文尔雅事事平和的大哥,一出手就捏中了他的七寸,大哥依旧是大哥,张明远还是二十年前的张名渊!
所以,他不敢不来!
张名潭已经站立了很长时间了,张名渊既没有让他坐下,也没有让他离开!
张名潭很恐惧,张名潭也很愤怒,他愤怒自己对大哥的惧怕,他更加愤怒自己在大哥面前的懦弱!
他的腿微微的颤抖着,是死是活也就这样了,所以他要质问大哥,质问大哥是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兄弟!
至于两个侄女?两个丫头片子不是没事嘛,既然没事,自己也应当没事!
张名潭终于鼓足了勇气,刚要开口,张名渊说话了!
“明潭,你过来看看,我这十步杀一人写的可好?”
张名潭刚刚鼓起的勇气,忽然的就卸了,他沉默一会儿,低首上前附身看向书案,“大哥的隶书自是极好的,只是这几句诗如果以行书来写,自是更添威势!”
张名渊没有看自己的庶弟,只是嘴角的一丝嘲弄却是没有散去!
“是啊,字体虽好,内容不搭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张名潭心中一惊!
张名渊转身冷冷的看着张名潭,“你可知罪?”
张名潭眼皮耷拉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在大哥面前,任何的说辞都是无用的!
“我对你可好?”
“好!”
“我对你二房所出可好?”
“——也好!”张名潭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
“梓欣梓涵是不是你的嫡亲侄女?”
“嗯——是!”
“那就好!”张名渊从书案后绕过来,慢慢的走到张名潭的面前,冷冷的说道,“你可以去了!”
“大哥,你——”张名潭惊慌的抬起头来,试图看清楚大哥的脸,似乎要哀求,但是——晚了!
张名渊一掌击在张名潭的脑门上,一声闷响,头骨碎裂!
张名潭带着不甘、惊恐、委屈种种的情绪栽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渐渐地平静,随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