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空了？
秦启下意识与酆星泽对视了一眼。
刚才在房间里他试过那位昏迷的医生的脉搏，对方呼吸平稳，脉搏和心跳都正常，身体也不像少了任何部分的样子。
扔纸团的金发少年是卡蒙精神病院的病人，其话语其实不值得深究，但秦启却想详细问一下对方。
“你说的吃空……”
金发少年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紧张地转身跑开了。没一会儿，一位表情严肃的护士端着木托盘从二楼的走廊经过。发现秦启二人站在一楼一动不动，她低头问：“二位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秦启在对方低头之前就抬脚踩住了金发少年扔下来的纸团，此时微笑着回答：“是这样的，请问医院里哪儿可以抽烟？”
护士抿紧嘴唇，露出隐晦的不快表情，随手指向屋外的草坪后走开了。
秦启这才弯腰拾起鞋底被踩扁的纸团。
两人回到酆星泽的临时房间。
酆星泽站在窗边，背对窗户作出和秦启在交谈中的模样，用自己的身体替他遮挡窗外可能的窥视，方便秦启打开纸团检查。
纸团里没有包东西，但纸上用铅笔画了一幅怪异的涂鸦——
一团黑色影子从一个男人的脚底钻进他的身体，吞掉了他的灵魂，然后潜伏在他体内睡着了。
这是……！
秦启面露惊讶。
注意到秦启的表情变化，酆星泽当即问：“怎么了？”
“秽影……”秦启缓缓吐出自己曾在梦中听到的这个名词。金发少年涂鸦中的内容，和他梦见的末日怪物极其相似！“秽影，我在日记里记录的……对了，你还没来得及看。”
说罢，秦启放下皱巴巴的纸张，转身去打开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从中取出日记本，翻到记录末日之梦的那几页。
“我梦到过类似的东西，你看！”
秦启把日记本递给酆星泽，后者却好像走神了，竟然没接住。
仿佛一本书的硬壳日记本“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酆星泽这才回过神来，皱眉拾起落在地上的日记本。见他翻到自己所说的那几页起来，秦启一时也不便打断，只能把金发少年扔的那张纸拿起来重新审视一番。
如果卡蒙精神病院真的出现了自己梦中的秽影，那少年所说就不是胡言乱语而是事实了。因为秽影真的会“吃人”——只不过梦中它是从外部包裹住整个人吞掉，而在少年的涂鸦中，它是从内部把一个人掏空。
想到这里，秦启打了个寒噤。
这家医院里被吃空的只有那位昏迷的医生吗？还是在其他人没发觉的情况下，已经有一批人被吃空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或者听过秽影这种东西。”拿着秦启的日记本，酆星泽低语。“刚才你说出这个名称的时候，我脑子里有画面闪过。”
“怎样的画面？”
“很难形容，像无数黑影构成的森林……”酆星泽摇了摇头，手指指向日记中的某个段落，问道：“你是觉得我像这个人吗？”
他所指的正是秦启记下的梦中“死神”的那一段。
“我应该没有留过长发。”酆星泽说着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而且我的眼睛不是红色的。”
这也是秦启觉得疑惑的地方。他看着酆星泽的脸，补充道：“而且你看起来比他年轻，脸上也没有伤。或许我看到的是你的某个亲戚？”
听到“亲戚”这个词，酆星泽脸上一瞬闪过厌恶的神情。
上一次他露出如此情绪化的表情是昨天夜里，声称想起来曾和某个直呼他名字的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情景时。
为免自己再无辜遭殃，秦启抬起双手在酆星泽眼前猛的一个击掌。
“想不明白的话，这个问题就先搁置吧。我们先来研究眼前最要紧的事情——如果卡蒙精神病院真的有秽影该怎么办？”
心中翻腾的不快感被秦启柔和的声音安抚，酆星泽恢复平静，就事论事道：“你日记里面写你可以从掌心放出一种白光……”
见他在看自己的手，秦启无奈地摊开双掌：“别看我，现实里我并没有这样的本事……”说到这儿，他忽然陷入沉思。
酆星泽疑惑地偏了偏头，不明白秦启怎么话说到一半忽然没声儿了。不过看对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他便耐心的等待秦启回神。
过了几分钟后，秦启喃喃自语：“虽然是我做的梦，但梦里的‘我’真的是我吗？会不会是我窥见了别的觉者的梦，而他有驱赶秽影的能力？不，不对，我在梦里见过自己水面的倒影，虽然样子憔悴了一些，但确实是我自己的长相……或者梦到一半换人了？”
一边说，秦启一边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步绕起了圈圈。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和卡蒙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也没太大区别了。
见状，酆星泽对秦启重复了他刚才说过的话：“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除了异能之外，你梦里还有什么能够驱赶秽影的办法？”
“它们怕光，很强烈的光，强烈到影子都变淡的程度。”秦启想起自己梦中点着无数蜡烛的高塔。“但那也只能阻止它们的靠近，而无法把它们消灭。”
或许梦中的“死神”知道消灭影子的方法，可酆星泽似乎又不是“死神”。
思考了一会儿，秦启道：“总之，稍后告知艾拉小姐，让她在那位医生的房间里多点一些灯试试吧。”
在秦启去找艾拉之前，艾拉就先派人给他送来一个坏消息——
负责看守地牢的卡尔失踪了。
理论上他整个白天应该都在房间里补眠，病院内部确实也没有人曾见到他外出。
以防万一，艾拉和其他守夜人找遍了整个卡蒙精神病院的范围都没有找到卡尔的踪迹，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地牢里面的迪特也出现了和汉森医生相似的症状……”说到这儿，艾拉紧张地绞紧了丝绸手帕。“难道真的是卡尔失控了？”
“如果是觉者失控倒还好了。”秦启说完，迎着其他人不解的目光，拿出金发少年扔的那张涂鸦，递给艾拉。“你需要看一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