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回到别墅的时候,整个别墅的灯都关了。
他喝了两杯酒,没有什么醉意,从前应酬的次数多了,他的酒量早就被练出来了。
客厅里一片黑暗,他捂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胃部,用力地按压了好几次,在客厅的茶几里找到了胃药,也没有倒水,直接嚼碎了咽下去。
药片到底有多苦,贺丞自己都有点麻木了。
最近两年,都是这样,他都习惯了。
上楼回到主卧,主卧里空无一人。
他洗漱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到了里面一份新的离婚协议。
拿出来后,随手撕了,丢进了垃圾桶。
几乎每天他回来都会看到,一开始是无意看到的,他撕了,后来发现,就算撕了,也会有新的。
次数多了,他也觉得烦了,就没有再打开这边的抽屉。
今天可能是因为喝了两杯吧,突然间就想要打开了,没想到里面还放着。
他知道,他撕了,也会有新的出现,他只是不想看见而已。
头发也没有吹干,他直接躺在了床上,床上只有冰凉的空气,其他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摊开的手臂,再也没有熟悉的人会枕在上面,他知道,他跟自己的妻子已经走到尽头了。
但是他不想离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她离婚。
天亮的时候,贺丞听到了楼底下有什么声音,他想起床,但是头疼的厉害,整个人在被子里烧的厉害。
贺丞强撑着起身,摸到了茶几上的手机,给自己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他好像生病了。
手机那头的妻子,应了一声,很是平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贺丞以为,妻子会上来照顾他,像是从前一样。
以前,他每次喝醉了,都是妻子照顾他的,妻子会给他煮醒酒汤,会给他熬养胃粥,会做各种各样的药膳,照顾好他的身体。
可是最近两年,妻子一次都没有照顾他过,每次都是安排阿姨照顾他,阿姨不在的时候,妻子就会直接不管他。
所以,这一次,给妻子打电话的他,说的很可怜,就连话语声都是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以为妻子会心软,会上来照顾他,就像是从前一样。
被人照顾着吃了药,被人擦了滚杠的脸,他的嘴里叫了好几声妻子的名字,甚至他在发烧中哭泣,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妻子,他紧紧抓着妻子的手,“月月,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可夜间醒来的时候,他没有再床边看到妻子,反而看到了自己的秘书。
“怎么是你?我太太呢?”贺丞皱着眉,原本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的,甚至还往床头缩了缩。
沈清看着躲避的贺丞,露出一个笑脸,解释道:“是明月姐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照顾你的,她带着荣荣出去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贺丞找到自己的手机,手机里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进来。
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
打了两次,两次都没有人接,第三次的时候,电话响了一会儿,有人接了。
可接电话的人,不是她的妻子,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好,你找谁?”
贺丞皱着眉,“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我太太的手机?”
“你太太?”手机那头的男声很年轻,对于贺丞的话,表示怀疑,“你打错了吧?这是明月姐姐的手机,你找老婆,也不该找明月姐姐?”
贺丞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对方的话,他完全听不懂,而且他也没见过对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的妻子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会是别人接的电话?
没等贺丞继续问,电话那头的男声,突然间兴奋,“明月姐姐,你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帮你接了,你不会生气吧?是一个疯子,居然说你是他的老婆。这年头骗子可多了,明月姐姐,我帮你把他拉进黑名单好不好?”
贺丞的心高高的提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宣判一样。
电话那头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很是平淡的说道:“嗯,拉黑吧。”
“月月——”贺丞紧急的叫了自己的妻子一声。
但是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再次拨打,却听到了无法接通的提示声。
贺丞从床上起来,他的头还有点晕,可即便是头晕,也抵不过他心里头的慌乱。
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妻子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妻子要带着女儿去见那个男人,为什么天黑了还不回来?
穿好了鞋袜,套上了外套,贺丞已经是一头汗了,他的心里只留下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他的电话号码,在妻子那边,会是陌生号码?
就好像,他们已经离婚了,是陌生人了一样。
贺丞越想越觉得头晕,强撑着站起身,还没走到房门口就跪了下去,他想去妻子的身边,找她问清楚。
他拖着病体往门口爬去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间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说过的话。
[虽然我们天南地北的,但是老婆放心,就算咱们之间隔着刀山火海,我也会来找你,腿断了,我就爬过去找你。不过,那个场面一定很好笑,我爬过去的时候,你不准笑。]
刚成年的少年,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后来的他,是在什么时候忘记了他说过的话。
后来的他,是怎么一次次把誓言变成了笑话。
贺丞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头晕的厉害。
在恍惚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双白色的球鞋,他顺着球鞋往上看,看到了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看到了年少时自己阳光灿烂的笑脸。
年少时的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原本的笑脸缓缓地消失。
他在哭,哭着问多年后的自己,问事业有成的自己。
当年,他跨越山海也要见到的姑娘,现在在哪儿?
贺丞倒在地上,沈清蹲在贺丞的身边,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可贺丞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我承诺,我将永远对你忠实并爱护着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我们之间,没有欺骗,我将用我的一生,忠诚的守护你。]
[月月,我用二十三年,做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遇到你,第二件事,是跟你在一起。无论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有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只能是你,也只会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