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马可波罗笔下的「光明之城」,曾是中国最繁荣的贸易口岸,更有「东方第一大港」的美称。每年每月每日,这座繁茂的海港都有巨量的货物吞吐,无论是阿拉伯人,东瀛人还是欧洲人,对于这些想要在中国捞上一笔的海外客商而言,泉州的「三湾十二港」便是他们的不二之选。
因此,泉州府的海外人尤其之多,住在泉州府的居民,特别是靠近港口的一批,十个里面至少有五到六个同时掌握着四门外语,而这些人大多是咨客和译官,也有部分扛大包的苦大力。
苦大力能拿到多少酬劳那是他们的头头决定的。但这些咨客和译官,他们掌握外语的同时能说会道,能够精准的把握这些海外客商的痒点爽点所在,或是巧舌如簧逗人发笑,或是绘声绘色介绍乡音本色。这些海外客商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大富豪?若是能叫他们满心欢喜,乐不思蜀,随手一赏那就是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赏银,那还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话虽如此,也并非所有掌握外语的人都能干咨客的活。其一,这些咨客哪个不是地面上的地头蛇,和各路关系走的都非常之好,能说会道那是基本功,毕竟若是海外客商要在泉州呆个两天三天,无非就是想要感受感受乡土气息或是找人谈生意,人生地不熟的,当地头蛇得帮人安排食宿啊,要谈生意那得帮忙牵线搭桥啊,地面上得有认识的酒家,认识的铺面,认识的驿站,更得有认识的大掌柜,认识的商会和渠道,这能拿多少回扣呀。
“但是啊,一行总归有一行的规矩。要知道当初永安王坐镇津河,不少津河的老字辈纷纷出逃,最后才在泉州安身立命,可以说这泉州地面上的条条框框就相当于第二个津河!津河现在有的,泉州有;曾经津河有过的,泉州现在也有!”
扬州客商闻听此言,不由得好奇的问山西客商:“你懂的还真多,我就从来不晓得这些规矩!”
山西客商一摆手:“嗨!泉州介地儿就尼玛四有钱当大爷!他们那些个规矩我们这些富商哪里知的道去呢!俺也是来往泉州好几百趟才晓得!来来来,喝酒喝酒!”
却听得楼上楼下一阵大乱!一只大黑耗子猛的窜上桌来,当着两位客商的面将盘中的烤鸭腿叼走,气的山西客商破口大骂:“乃球货!还尼玛泉州第一楼呐!好家伙的大黑耗子都能跟人一桌吃饭了!”
大掌柜又气又急,一边给两位客商道歉,一边指着脚底下的波斯猫骂道:“你娘的,我怎么就瞎了眼把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从那帮海外客商手里淘换来的!抓老鼠不能抓,成天就是吃喝拉撒!真该把你扔街上让野狗咬死个批的!”
那异瞳波斯猫只是慵懒的喵了一声,一副困倦的模样,伸舌头舔了舔毛,又在掌柜脚底下趴下了,全然没把那只还在乱窜的大耗子放在眼里。
掌柜急忙喊楼下伙计:“伙计!放二顺子!!”
二顺子可不是人。她一只凶悍的狸花猫,相貌实在不叫人讨喜,总是一副凶相,左眼还有毛病,年纪也已经很大了,12岁,也算是只老猫了。
虽然如此,二顺子却是天生猎手,抓老鼠一抓一个准,没少给酒楼立下过汗马功劳,按照掌柜的说法,「你们这些当伙计的都不如二顺子值钱」!
“二顺子!走!”伙计把老猫往前一丢,二顺子顿时凶相毕露,一声嘶哑的猫叫就朝那黑耗子扑了过去。那大黑耗子跟成了精似的,左躲右闪,加之二顺子年纪大了反应有所迟钝,一鼠一猫一时间竟然难分难解!
“喵!!”二顺子追着老鼠从波斯猫身边跑过,顺手给了波斯猫一爪子。波斯猫委屈的喵了一声,缩在桌下不敢动了。
猫和老鼠从楼上追到楼下,耗子上桌猫上桌,耗子钻洞猫也钻洞!就见黑耗子一下子窜到了几个外国客商的桌上,那几个客商顿时用捷克语大骂着驱走耗子,紧接着一只狸花猫就从他们眼前掠过,直奔黑耗子追去!
黑耗子又从几个大食人(阿拉伯人)的长袍下窜过,这些大食人反应比那几个波西米亚人的反应还要激烈,一个个吓得窜上板凳,闹得是鸡飞狗跳。
大掌柜急得满头冷汗,这要因为一只耗子黄了生意也太不值当了!
大黑耗子叼着鸭腿径直冲向酒楼大门前,眼见就要逃出生天,忽然间一只巨足从天而降,一脚就给那大黑耗子踩了个稀巴烂。
“喵。”二顺子不满的看着来人。
“就是这里。”就见一身高丈二的巨人从那酒楼大门俯身钻入。他身着镀金胸甲,披着白色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巾无不是显示出他是西域来的勇士。
巨人将将走进,身后又进来一人,身着蓬松的褐衣,头戴一顶远山斗笠,腰间别着一把打刀,一副胁差,即便他的双眼蒙着黑布,却也不难从他阴柔气质的面庞看出他当是个美男子。
看过前文书想必诸位看官也对这二位并不陌生。那巨人便是波斯勇士,自未来穿越而来的终结者T-800,而那东瀛浪人打扮的美男子便是曾效忠于德川家康的御前武士「忍十郎」,亦是一位T-850型号的终结者。
“乖孩子。”忍十郎半蹲下身,轻抚着二顺子的小脑袋。
只不过,曾受过王孝提醒的八佰,为何与本该为敌人的忍十郎在此同行呢?他们二人难道不该是见面就打的你死我活吗?前因后果,暂且按下不表。
伙计看人一向眼光毒辣,当即迎上前去:“二位大侠想用些什么?我们这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油的,煎的炒的蒸的煮的炸的焖的都有!您要吃什么就给您弄什么!”
“开一个包间。”八佰随手掏出一枚熠熠生辉的银元宝来,“我不开口,别来烦我。”
“成!成!”伙计顿时眼冒金光,急匆匆给两位终结者领到楼上,边走边搁嘴里咬了两下:“这口感,是纯的!”
就这个大银元宝,十两银子不止!别说占个包间了,就是把酒楼菜谱炒个半本那也是绰绰有余啊!
二人包厢落座。八佰向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
忍十郎只是谦逊的笑了笑:“何必咄咄逼人呢?”
八佰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你。”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如果你不愿意倾听,我也并不介意在这里重演你我先前都做过的事。”
忍十郎接着说道:“我是从不相信命运的,形而上学那些理论,天网本身也并未研究清楚。可是,在流浪的这些年,我一直有一种「感觉」。”
“「感觉」”八佰抱起胳膊。
“你不觉得这种东西对于终结者而言很荒谬吗?”
“正因为荒谬,才有去探索的价值。”忍十郎依旧面带笑意。
“你,相信「命运的推手」吗?”
八佰显得很是不耐烦:“我不是来和你探讨哲学的。”
“这不是哲学。”忍十郎说道。
“这是「现象」。你有没有想过,约翰·康纳向时空机器发射的那一枚榴弹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试图阻止我们回到过去,他的攻击导致了时空机器出现了紊乱才把我们送到这里。这里能有什么不对?”
忍十郎却反问他:“你真的如此认为吗?”
“否则呢?”
忍十郎朝门外喊道:“伙计!”
伙计连忙进来:“客爷您说话!”
“取笔墨纸砚来。没有就去买。”
“好嘞!”
忍十郎摊开宣纸,拿起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他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八佰面前:“看看。”
八佰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道:“这是天网过去的作战记录。我也有这一份,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对比了每一个国家作战的战损比。”忍十郎说道,“在审判日之后,天网针对剩余人类进行了高强度屠杀和扫荡,直到约翰·康纳率领游击队数次挫败天网的攻略行动,天网和人类才进入对峙局面。”
“这个约翰康纳,仿佛能预料到天网的所有行动,就像下棋一样,他好像永远都知道天网会走哪一步棋,无论天网无论如何变换战术布局,约翰总能破坏它的计划。”
忍十郎双手交叉:“那么,告诉我,「八佰」——以「时空机器」,「料事如神」为关键词,你能想到什么?”
纵然八佰只是T-800型号最先产出的一批原型机,只是沉吟两秒,他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忍十郎脸上仍旧挂着不知所谓的笑意。
“这是一个死局,彻底的死局。天网的战败是必然的,或者说,约翰·康纳的出现是必然的。若天网存在,康纳也必将存在;康纳不在,天网也不复存在,这不是什么未来与过去的改变,这是一条「衔尾蛇」,一个没有开头,也不会有结尾的死循环。”
八佰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如若时空机器的出现是时间线上的「必然」,那么,你所说的那个死循环,也许已经重复了上万次——”
“是无限次。”忍十郎纠正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时间线就是一条衔尾蛇,历史的必然与注定的未来相互连接,无法更改。”
“但是为什么这次变了?”八佰问道。
“假如,只是说假如——我们本该陷入死循环中,去刺杀约翰·康纳却终究导致了领袖康纳的诞生,你与我,为何会在这儿?”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忍十郎笑道,“如果一切只是偶然,约翰·康纳便绝无可能击中时空机器。《金刚经》有云:非空非有,亦空亦有;不生法相,无所住。”
“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有即没有」的论调。”八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是原型机的原因吧.....”
“说起来。”忍十郎坐直身子,“若你要去寻找牧羊人宝藏,算我一个?”
“这要问王孝的意见。”八佰说道,“我觉得她越来越像人类了。”
忍十郎却只是笑了笑:“那没什么。难得聚在一起,不吃些什么?”
“不了。”八佰站起身来,“我要去找尤菲。泉州城很乱,我得去和王孝汇合,看看她有没有查出线索。”
......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泼在伊吹头上。伊吹转醒过来,冷冷的注视着眼前满身脓包的肥仔。她被吊绑在半空中,口中捆绑着木质咬棍,隔着蒙面遮布,口水不断的渗出蒙面布,顺着口衔滴滴答答的落在包裹着她娇躯的乳胶衣上,拉出两道长长的银丝,晶莹剔透,甚是诱人。
“就知道分头寻找不是个好主意.....”
她低头看看同样口衔咬棍,被捆了个驷马倒撺蹄的李梦瑶,“尤其是来花子坡这种地方,更不是个好主意!”
满身脓包的肥仔盯着伊吹看了好一会儿,如同盯着挂炉里的烤鸭。但他却没对伊吹动手动脚,反而一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艹他狗日的,等老子找着大还丹,必须要找个骚娘们儿囸个爽!”
“呼.....”待那胖子走远,伊吹身背后又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她背后同样吊绑着一个女子,比伊吹高上不少,一头金发,口中的香涎流的一点不比伊吹少。她努力摇晃着身躯,试图让她那双大长腿够到靠在墙边的长剑。
她正是让·尤菲,来自异国的女骑士。
花子坡,是泉州城郊附近一带区域,泉州的乱坟岗子也在这一带。怎么形容这片区域呢——正经人没人会来,官差无人敢踏足,狗路过都要挨两巴掌,穷山恶水尽是刁民,比起贫民窟还要贫民窟。
住在这一带的哪个不是土匪恶霸,说他们是绿林人都算辱没了绿林道。小偷小摸的,打家劫舍的,狂赌乱嫖的,什么人都往里塞,在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发酵以后,花子坡已然与毒窟无异,妇道人家没人敢往里进的,进去就出不来了,连不少江湖侠客都不能幸免。
最典型的一个惨例就是「剑雨花」梅双,曾几何时也是江湖上的一枝梨花,多少江湖人心目中的女神啊,一席紫衣游天下,一支软剑定乾坤,剑出如雨,多大的能耐!
可就是这么个人物,多年前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进了泉州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还都以为她归隐了,直到有人声称在花子坡看到过她——脖子上拴着铁链,一丝不挂的趴在地上,嘴上绑着喂狗都嫌脏的骨头,跟狗一样趴在地上任叫花子们凌辱牵行,不时还学两声狗叫,当真是人间惨剧。
“你认为,她们去了花子坡?”客栈里,八佰毫不客气的质问王孝。
“甚至还拐走了尤菲?”
王孝坐在床沿,手中的龙吟刀不断被她磨出火星。
“花子坡是泉州丐帮的窝点所在。泉州城里大小事物都和乞丐有关,没有什么是从丐帮那里打听不到的。她们会去花子坡的推测,非常合理。”
“那就让它更合理一点吧。”八佰抽出双刀,狠狠剁在木桌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黑暗中传来。身型高挑的女人款款走到伊吹跟前,手中的铁链哗哗作响,淫贱的笑意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见得几个赤身裸体的貌美女子拴着狗链,乖乖的匍匐在女子脚边,眼神迷离却兴奋。
她挑起伊吹的下巴,四下观瞧,不由笑道:“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今年成色最好的一批。”她把手放在伊吹并不饱满的胸膛,手指缓缓向下,惹得伊吹脸上一阵羞红,一副「咕,杀了我」的宁死不屈之相。
“「戏绳师」任天星。”
就在伊吹快要出战败CG的时候,李梦瑶却挣扎着跪坐起来,明明被塞住的嘴巴却发出了声音。
李梦瑶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我们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