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汀回家检查了一下所有房间的门窗,把该关的都关上。
她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坐下,作业已经写完大半,暖色的灯光落在她从陆未迟书桌上不小心顺回来的草稿纸上。
纸上写满了竞赛题的解题步骤。
大概是从小练书法的缘故,陆未迟的字写得很好看。
纸上的字迹很凌乱,看得出来他只是写了一些必要的步骤。
汀汀将纸翻了个面,发现在背面的右下角画了一颗很小的星星。
而且像是不停地画了好多次。
星星?
陆未迟应该没有在纸上随便涂鸦的习惯吧。
她将草稿纸放到一边,不再纠结,继续开始做剩下的作业。
时钟缓缓指向十点,汀汀在书桌前伸了个懒腰,将书本和文具盒都装进书包里。
抬眸看看窗外,树叶被大雨冲刷得东倒西歪,雷声不大,汀汀稍微安了心。
她刚才对陆未迟说不怕,其实是在逞强。
虽然没小时候那么怕了,但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是会无端觉得恐怖。
雷声而已,说不定她洗完澡出来就停了呢?
这样想着,汀汀起身去了浴室。
可是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们小区的电路出了问题。
汀汀刚洗完澡出来,浴室和卧室的灯就灭了个干净。
同时,远处天空中响起一声巨大的闷雷。
她觉得自己的耳膜和脑子都被重重地震了一下。
其实打雷的声响不至于有这种效果,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没停电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至少不算恐怖。
但现下,眼睛还未适应突然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汀汀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她摸黑朝书桌走去,台灯是充电式的,应该还可以勉强维持一会儿。
按开台灯的瞬间,她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蜡烛,汀汀拿着台灯出卧室去找。
翻了几个抽屉和柜子,都没找到。
台灯的灯光已经很暗了,估计撑不了太久,汀汀站起身,叹了口气。
要不现在直接躺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睡?
可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正在她思索时,门被敲响了。
汀汀从猫眼看出去,楼里的应急灯亮着,勉强能看清楚情况。
陆未迟?
她打开门。
陆未迟:“你就算不害怕,也没必要在家里扮鬼吧?”
汀汀:“?”
少年抬手指指她手中的台灯。
由于她开门时没注意自己拿台灯的姿势,惨白而昏暗的灯光此时正从下至上照亮她的脸。
是挺恐怖的。
但一看到陆未迟,汀汀发现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活人。
又或者是因为陆未迟张口就是她在家扮鬼,她的愤怒压过了恐惧。
陆未迟又问:“家里有蜡烛吗?”
汀汀摇头,说:“没有,但是有充电台灯。”
话音刚落,那盏台灯脆弱的电量终于在这个雨夜消耗殆尽,光荣变暗了。
陆未迟借着门外应急灯的昏暗灯光,勉强看清了汀汀尴尬的神色。
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注意到汀汀还在滴水的头发,他踏进门,将手机递给她看。
小区刚停电,物业就在群里发了通知,说是电路发生了故障,但是由于天气原因,现在没办法检修,请大家先用之前发的备用蜡烛照明。
他问:“你找到备用蜡烛了吗?”
汀汀一脸迷茫,“物业……有发过吗?”
陆未迟看她一脸不明,就知道她肯定找不到家里的蜡烛在哪儿。
恐怕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给周叔叔和孟阿姨打电话问。
于是,他先点亮了手中那个小小的心形香薰蜡烛。
“我带了蜡烛,你去吹头发吧,我点蜡烛。”
米黄色的,香味很好闻,透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
蜡烛暖黄色的灯光在陆未迟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睫毛扇了几下,将手中的心形蜡烛递给汀汀。
汀汀接过,打量了一下,问:“怎么是心形的?”
陆未迟能说他在家里的香薰蜡烛里精挑细选才选出来这个心形的吗?
当然不能。
于是他随口扯道:“可能是什么时候我爸买来哄我妈开心的吧。”
也不算说谎,陆总这人经常给他妈妈买一些小玩意儿。
有时候是出差带回来的,有时候是下班路上顺便买的。
或者是项链耳环,或者是花,或者是在书店看到的书。
这香薰大概率也是宁女士生气时,陆总买来当晚餐摆件的。
往往这个时候,陆未迟就会被告知:晚上你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吧。
这个所谓自己找个地方,大概率就是被赶去了周汀汀家里。
周汀汀的母亲孟清便会说:“小迟,你爸妈在一起不容易,你要理解。”
汀汀扒着碗里的饭,“小陆同学,你别难过,我会疼爱你的。”
小小的陆未迟扯扯嘴角,差点把手里的筷子都给扔了。
周汀汀的语文真的跟他是一个人教的吗?
他现在也只能勉强理解为,就是汀汀的语文太好了,所以才会说疼爱这种同班同学都不会的词。
陆未迟扯回自己的思绪,跟着汀汀一起往里走,他手里的袋子还装了几个香薰蜡烛。
得帮她放在不同的地方,防止她晚上害怕。
她走得很慢,散下来的头发还在滴水,在地上蔓延出一条痕迹。
洗发水的味道是淡淡的桃子味,很清甜。
而汀汀却闻了闻手中的香薰,“柠檬味儿的,跟你身上一个味道。”
语气听起来很喜欢这个味道。
陆未迟向前一步,大概是环境太过昏暗,他也怕吓到雷雨天里神经异常紧绷的汀汀,所以将声音放低放缓。
汀汀向前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靠得并不近,甚至是保持了一个很礼貌的距离。
但陆未迟的存在感太强了,无论是他身上要比他的脸温暖百倍的气息,还是蜡烛灯光映在地上的影子。
“是吗,我闻闻。”
少年绕到侧面微微俯身弯腰,汀汀一紧张,将手中的蜡烛抬高几分。
陆未迟闻到了柠檬味,但同时也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儿。
他咬牙切齿道:“周!汀!汀!”
陆未迟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汀汀这才反应过来她干了什么。
慌不择路地将蜡烛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两只手抬起来在他脸的周围试探。
“你没事吧,烫到了?”
黑暗里她看不太清楚,也不敢贸然上手,但却急得两只手在空中跳了一支舞。
不会烫到陆大美人的脸了吧……
陆未迟突然笑了,还笑得分外好听,“汀汀,我的头发说,它被人烤了,我不管吗?”
汀汀转头,总觉得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没烫到脸就好。
汀汀:“我帮你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