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们哪里是路？”
“走不了，我走不了！！”
王大宝看着脚下簌簌往下掉的黄土。
崩溃了。
双腿发颤，扒着一截粗树根，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几人已经跟埋头跟着白熊走两天。
数不清翻了几个山丘，就记得一路都在往高处走。
一脚深一脚浅，
磕磕碰碰地走到了山巅，
终于走出了沙尘暴的范围。
当他们再次看到晴朗的天空，呼吸到没有尘土的干净空气，
各个都欢欣鼓舞。
王大宝抱着白熊恨不得亲两口。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有上山，自然就有下山。
相比“上山”，“下山”的路才是千难万难。
路越走越窄，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条一臂宽的贴壁小路。
脚边是几乎垂直的崖壁，
就靠着几根干枯的灌木杆子和树根做抓手，
再下头就是奔腾的黄褐色河水。
掉下去就算不淹死也要吃个半斤泥沙噎死。
“周爷，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王大宝又开始打退堂鼓。
他现在情愿在沙尘暴里蹲着，也不想体验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刺激。
“回不去了，”垫后的周向阳举起手，大拇指往后扬了扬道，“后头的路，我走过没一会儿就塌了一截，没了……”
“……”
王大宝哭声震天，又被脚下浪涛声淹没。
二皮受不了了，掐着王大宝的腰。
“快走，待会前头的路也给你哭塌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王大宝战战兢兢地迈着步子。
嘴里絮絮叨叨地给自己打气。
“等救了大将军，咱们是不是也能加入祁家军？”
“是是是……”二皮敷衍的回道。
“以后，我们也能有地有田，能娶老婆了……”
“对对对……”前头的叶成应和道。
“还能堂堂正正做个好人……”
“好人！”最前头的白熊吼了一声。
王大宝擦了泪，斗志满满地开始往前走。
在后头的周向阳听着四人喊着口号，有些啼笑皆非。
说路塌了是骗人的，
王大宝这货每次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第一反应就是想着躲避。
解释再多，还不如直接跟他说没有退路。
那时候小七也说，来不来随他们。
本来带着他们来，周向阳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不过现在看来，这几个人还算有骨气，
至少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
跋山又涉水，
后背的皮几乎都磨破了，
几人绕过岩壁走了又不知多久，眼前再度豁然开朗。
浑浊的河水逐渐平静收敛，变回了无数条交缠的清澈溪流。
再后头就是连绵起伏的绿色。
是被溪水滋润着的，一望无际的肥沃的草野。
绿草间，还有移动着的白点，是成群的山羊。
间或还有一两头牛低着头，悠闲地吃草。
白熊兴奋地大吼一声，开始顺坡往下跑。
没一会窜出老远，
把羊群吓得乱了原本的阵型。
其他人没有他那精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动弹。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就是严重的体力不支。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妈妈，大宝牛逼死了！”
王大宝四肢大张地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喊着。
声音带着颤，
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周向阳嗤笑一声，拧开水囊猛灌了几口，又在溪水边冲洗了一下脸上的沙土。
真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这样恶劣的天气，是他在呼啸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一想起呼啸村，周向阳心里就一阵憋闷。
他迎着风，顺着坡顶走了一段，看到白熊已经跑得只剩一个张牙舞爪的背影。
腿脚彻底恢复后，他就格外喜欢奔跑。
也不知道在古鄣县那段日子，他是怎么窝得住的。
这次带他来，也是希望，找个机会把他送回家人身边去。
周向阳眺望远处。
有牛羊就说明附近有人。
或许就能问一下驿站的位置。
他重新拿出地图看。
有山，有河，
有了参考物，或许能找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周向阳的手指滑动，想要找到一个同时符合两个条件的地方。
可惜找了好一会儿，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叹了一口气，只得又把地图卷起来塞到胸口。
算了，还是问人吧。
再不济，等晚上在看看星斗。
“啪！啪！”
一阵鸣鞭声从草坡的另一头传来。
清脆的爆响后，是一阵马蹄声。
有人来了！
王大宝咕噜一下坐了起来，刚想看个究竟。
就被周向阳按着趴了回去。
“周爷？怎么了？”
王大宝吐出嘴里的草屑。
“这些人有问题……”
周向阳在看到对面马队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他们身上穿着的是铠甲，但却不是祁家军的通用款式。
凝重的语气，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趴在草地上，大气不敢出。
四双眼睛从青叶的间隙中窥探着前方。
二皮嘶了一声后，对着周向阳说道。
“周爷，那些人的马不是祁家军的……”
二皮在南通马场养过一段时间的马，祁家军的马大部分都是改良过的。
“那他们……是谁？”
王大宝牙关开始打战。
在这里，除了祁家军，
就只有两拨人。
大盛的军队，还有就是北蛮军队。
无论遇到哪个，他们都是大难临头！
……
周向阳的身体紧绷着，
他的目光在刚刚的羊群中搜索着，
就这么片刻，白熊那臭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如果真是遇到大盛的军队，
白熊比他们还危险。
希望这小子自己能机灵一些，
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
刚刚还在做“牧羊犬”的白熊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
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开始朝着反方向跑，再过一个山坡，就会被那队人马看到。
一定是他刚刚喊了那一嗓子，把这些人引了过来。
周向阳深吸了一口气，
妈的，这臭小子，
疯了吧。
周向阳抽出包裹里的鬼头刀。
对着身侧的三人交代道。
“待会我和白熊往对面跑，引开他们，到时候你们先跑，去找祁硕！”
“周爷，你别去……”
王大宝一阵慌张，朝着周向阳抓了一把。
抓了一个空。
周向阳跳了出去，顺着斜坡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