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下的空间狭窄,空气稀薄,没一会儿就又闷又热。
沈冬侨侧耳听着上头的动静。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过度呼吸。
白熊憋闷得半张着嘴,额头的汗水滚落,却执意伸出一只手挡在沈冬侨面前,像是为了履行对周向阳的承诺。
门被撞开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墙砸穿了!妈的,这还是人么?”隔着木板,沈冬侨听到了一阵咒骂声,然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人都跑了,追!”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计划成功了。
沈冬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用力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
上头压着柜子,必须有人从外面打开。
这时,房间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沈冬侨不敢动弹,屏住呼吸听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向他的方向靠近。
木板上的柜子被用力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缝隙中有了一丝白光。
“白小子,你们在下面吗?”李叔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在,我们在……李叔。”
沈冬侨连忙出声回应,白熊也跟着呜呜两声。
随后木板被揭开,李叔半跪在地上把沈冬侨先拉了出来。
两人又合力把白熊拖了出来。
“小阳把人引走了,你们跟着我走,”
李叔脸上都是汗水,唇色发白。
白熊的腿还绑着板子,走不了路。
沈冬侨和李叔各揽住白熊的肩膀想要把他撑起来,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旧站不起来。
“不……不……”
白熊自己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往前爬行。
他本就习惯了四肢前行,现在虽然腿用不上力,手臂的支撑力却依旧十分强悍,爬起来也不慢。
“好小子。”
李叔心疼地夸奖了一句,就带着两人往外跑。
大门还有地上插着不少长箭,门上也布满了被砍出来的刀痕。
难以想象,如果刚刚他慢了一步,如果不是周向阳先发现了异样,他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里,”李叔瘸着腿,跑到一个草堆边,拖出了下头压着的一辆小板车,又把拉磨的驴子,拴了上去,“上来,都躺下!”
白熊上臂一用力,先爬了上去,沈冬侨躺在另一侧。
李叔叉了一些稻草把两人盖了起来,自己带上了斗笠开始赶驴车。
他们现在也不确定,刚刚那些人会不会回来。
“小阳拖不了他们多久……咳咳……我偷走了那些人的马,栓在前头的槐树下,你们到了那边就换马跑……咳咳,只要到了驿站就安全。”
沈冬侨听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稻草中探出半个头。
李叔穿着黑衣,阳光下透出湿润,风从前头吹来,带着血腥味。
“李叔,你是不是受伤了?”
沈冬侨焦急地问道。
李叔没有转身,只是回手把他重新按回了稻草之中。
“小伤,藏好……快到了……”
颠簸之中,几滴鲜血落在了地面。
李叔裹紧了身上的外衣,继续赶车。
……
得了武器,又有了黑土辅助,周向阳就跟开了挂一样,开始了凶狠的反击。
他挥刀见血,砍偏了最前头的一个人的头颅。
又一脚踹翻了另一边想要砍马腿的倒霉蛋。
其余人见状边退边喊。
“射箭!快!”
后头的弓箭手刚搭上箭,周向阳就把那把鬼头刀先掷了过去。
翻转的刀柄,犹如一把从天而降的重锤,在箭离弦的刹那也砍中了对方。
“噌”的一声,柔韧的箭弦被刀刃割断,连带射箭人的半边手臂与身体分离。
痛苦的嘶吼声瞬间响起。
“快!撤!”
剩余的人自知不敌,纷纷往两边逃窜。
周向阳夹住马肚,一个翻身,捞回了自己的刀。
黑土的马蹄从箭手的身上踏过,结束了他的痛苦哀嚎。
周向阳拉了缰绳,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开始往李叔家的方向跑。
……
驴车跑不快,幸好藏马的地方并不远。
“到了……”
李叔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扎紧上衣,忍着痛跳下车。
沈冬侨和白熊从稻草堆里爬起来,前后看了一眼问道。
“怎么只有一匹马?”
“够了,你和白小子一起先走,我要去给小阳通个气,我们在驿站汇合。”
李叔把缰绳塞进了沈冬侨的手里,蹲下身,示意白熊撑着他膝盖和肩膀上马。
白熊呜呜两声不肯。
李叔急了,用力拍一下白熊的胸膛。
“不听话,以后不给你烧鸡吃了!”
白熊又呜呜两声,才垂着头爬了上去。
“白小子会骑马,你给他指路,也会护着你,”李叔又催着沈冬侨上马,“快!”
沈冬侨忍着泪,爬上了马,把身后的怀里的匕首递给了李叔。
“李叔,一定要来找我们!”
“好!”
李叔仰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一掌拍在马屁股上,目送白熊和沈冬侨远离。
在烧饭时,他就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想法和周向阳一样,他假装去买酒,实则是沿着线索,砍断了这些人的马绳,马匹受惊四散奔逃,李叔骑上一匹,想要引开他们。
李叔揭开衣服,看着右腹上的短箭。
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提醒周向阳他们。
谁知这小子还是有一套的,竟能想到这一出调虎离山。
李叔无声一笑,就冲这胆大心细的聪明劲儿,也不愧是祁家军的名号。
他扎紧布条,转身又坐上了驴车。
“驾!”
驴车调转方向往回跑。
小子,一定要撑住!
……
周向阳争分夺秒,他晚一分,沈冬侨和白熊就危险一分。
黑土从灌木的间隙间疾蹄奔跑,速度远比来的时候快得多。
可是周向阳却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
风声在耳边呼啸,黑土终于带他越出山林。
周向阳提刀下马,冲进了屋内。
木板已经被掀起,下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冬侨!?”
周向阳慌了,难道是被发现了?
门外传来一声驴叫,李叔也到了。
“他们人呢?”
“已经在去驿站的路上了。”李叔看到周向阳安然无恙,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懈了,从车上摔了下来。
周向阳摸到他腰上湿漉漉的,翻看手掌上鲜红一片,二话没说,就要把李叔抱上马,“撑住,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