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应该庆幸他钟情的是你。”
祁昭目光坦荡,像是完全接受他儿子爱上一个男子的事实。
“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被封了个将军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如果他真的当了驸马,留在了京都,恐怕我们祁家就要陷入争权的漩涡。”
祁硕不在,陆存远反而能沉住气。
不用分心去“照顾”他,能集中精神分析着祁昭话里的意思。
他想起了当初要指给祁硕的那位十二公主。
如今已经香消玉殒。
罪名是结党营私,和罪太子联手谋反。
如果当初祁硕真的娶了她,势必就会影响祁家军的站队。
祁家军会成为那把“弑君”刀,而祁硕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很多事情,回头再看才能一窥全貌。
荣光背后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陷阱。
这也许就是祁昭宁愿把自己儿子养废,也不愿意让他卷入朝堂纷争的原因。
“这次小舞出嫁,圣上派我亲自送亲,你看着祁硕,别让他瞎跑。”
“将军?”
陆存远疑惑,祁老将军和北蛮打了那么多年的仗。
皇帝这不是在难为祁家么。
当初把小舞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已经是极大的诚意。
现在还要祁昭亲自去送。
这不是刁难,是什么。
祁昭却坦然一笑。
“和他们打了那么久,不亲自去会会老朋友,怎么成?况且,他们敢对小舞不好,我可是随时会打上门去的。”
……
祁硕出了门就开始团团转。
周向阳还以为他受到什么刺激了,刚过去想要安慰一句。
就被祁硕一把揪住。
“兄弟,快打我一下。”
周向阳:……
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要自残。
他爹不会要把他腿打断,再逐出家门吧。
“没事,要不,咱再努力努力……”
周向阳试着安慰。
“说什么呢?我爹同意了。”
祁硕打断他,先给他胸口重重来了一拳,把周向阳打了一个踉跄。
打完还笑着问他。
“疼不疼?”
周向阳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头。
嘶了一声,揉了揉胸口,挥动沙包大的拳头就要以牙还牙。
“疼不疼?你给我站好了,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
沈冬侨听着这消息,真心替陆存远高兴。
这一路上,他能看出来,陆存远也心有顾虑。
总算圆满了。
……
外头的吵闹声很快传到了屋内。
“跟着你们回来的那个大块头是谁?”
祁昭从刚刚开始就注意到了周向阳这个显眼包。
“他叫周向阳,是呼啸村人,是祁硕新纳进来的新兵。”
“呼啸村的?”祁昭若有所思,“家世背景查清楚了?”
祁硕一顿,不明白祁昭为什么会这么问。
“周家在虎啸村有好几代了,他父母早亡,是奶奶带着长大的。”
“五年前,还有这次剿匪,他都立了不少功劳。”
陆存远在村里待了挺久,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也尽可能帮周向阳多说几句好话。
进祁家军不容易,还是要给老将军一个好印象的。
南通马场的祁家军大部分是祁硕后来招的,
随了他的性子,都是些野性难驯的。
以至于这些臭小子平日里都敢对着祁硕胡闹。
但若是换成祁昭的话,高低得打个几顿的。
不过,陆存远也不好说这些。
“这模样……看着就像是个刺头。”
陆存远汗颜,心道您老看人是真准。
“另外那个,长得挺标致的呢?”
标致这词来形容沈冬侨,算是夸奖吧。
“他叫沈冬侨,是……”
陆存远琢磨了一下,总不能说是刺头媳妇儿吧。
祁昭已经抓住了重点。
“姓沈?”
被祁昭这么盯一眼,陆存远就觉得沈家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是首富沈家的四子。”
祁昭虽然是个守关的将军,可是也是耳听八方的将军,何况沈家的水路还担任着部分的辎重运输。
他沉下了脸,坐在那边半晌,哼了一声道。
“又是重器,又是沈家,我这儿子还真没少惹麻烦。”
陆存远听着心惊肉跳,幸好白熊被提前安置在了郊外。
不然让老将军看到了,估计更不得了。
……
门外,沈冬侨是唯一一个规矩站着的。
在别人家里,总要讲点礼貌。
他劝不动,更不敢加入。
突然,胳膊一紧,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美人,抓住你了!”
那声音里带着得逞的坏笑。
“小舞?”
沈冬侨欣喜的偏过头。
“嘿嘿,娇娇,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小舞抱着沈冬侨摇了摇,还想要贴贴,“如果你来抢亲,我一定跟你跑!”
这话吓得沈冬侨冷汗都下来了。
“你他么放开我媳妇儿!”
刚还在和祁硕“互啄”的周向阳回过神,要冲过来。
“你个野蛮人也跟来干什么?哥,哥……你拦着他点儿。”
两人隔着沈冬侨绕圈圈。
“有本事你别躲?”
“你有本事别追!”
这吵闹声,让沈冬侨瞬间又像是回到了马场。
他护着小舞,分开两人。
祁硕看了会戏,觉得他妹妹才是那个会捏周向阳软肋的。
“好了,别闹了,小舞,你怎么出宫了?”
小舞躲在沈冬侨后头回道。
“我去求了太后好久,她才同意的,谁跟你一样,这么没良心,今天才来京都,我都快要闷死了。学个劳子规矩,感觉我不是去嫁人,是去坐牢的。”
小舞一向语出惊人,沈冬侨都习惯了。
“我看你是规矩学的还不够多,欠管教!”
沈冬侨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祁昭一脸肃穆地站在门后。
小舞立马松开了沈冬侨,低眉顺眼地站直了。
“爹,女儿给您请安。”
她一边做低伏,一边拼命给祁硕使脸色。
埋怨他怎么不早点告诉她。
祁硕也朝她挤了挤眼睛,没来得及啊,自求多福吧。
“太后仁慈,放你回来探亲,可你倒好,一回来都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祁昭觉得他这一双儿女就是跟他来讨债的。
没一个是省心的。
“吃个饭,天黑前就回去。”
“爹?~”
小舞要哭了,她好不容易出来,不用站规矩,不用学这学那,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这事儿,没得商量。”
祁昭下了死命,小舞咬着唇,扯着袖口没有半点儿办法。
“至少能待到天黑,我带了些湫水县的东西给你,自己去拿。”
祁硕劝小舞见好就收,不然惹爹生气了,说不定马上就送回去。
小舞跺了跺脚,认命了。
委屈巴巴地看向祁昭,然后就看到了他后头的陆存远。
立马警铃大作,语气不善地喊道。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