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被圈禁住的陆存远,沉声警告道。
祁硕抬头与他对望,表情执拗,口中蹦出一个字。
“不。”
刹那,祁硕的手臂就骤然一麻,一阵酸麻感瞬间蔓延而上。
是陆存远屈指敲了他手臂肘间的麻筋。
陆存远未曾武功,但是他在外多年,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瞬间,祁硕的左臂开始不受控制得颤抖起来。
腰上的禁锢松开后,陆存远往屋外跑。
现在的祁硕,太危险了……
疼痛却让祁硕越发凶狠,让他变得力大无穷,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他只知道他的猎物要逃走了,就算现在他的脑中一片混沌,身体也能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粗糙宽大的手扣上了陆存远的咽喉,粗壮的双腿圈住了他的腿。
祁硕一个翻转就把试图逃跑的陆存远死死压在了床上。
这是军中制敌的格斗技巧,力道大而凶猛,为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一招制敌。
别说是陆存远,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旦被祁硕这样的对手缠住,也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
陆存远一阵头昏眼花后,忽然就感觉颈侧一热。
祁硕正埋下头,用力咬着他的脖子。
他的嘴唇摩擦着,吸吮着最脆弱柔软的皮肤。
像只露出“獠牙”的狼,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穿他的咽喉。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陆存远彻底慌了神。
他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掴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那一掌不偏不倚,重重落在了祁硕的脸上。
“你给我清醒些!!!”
祁硕的脸往边上偏着,眼睛和一侧的耳朵红成了一片,像是要滴下血来。
他像是被打懵了,脸上满是错愕,旧的泪痕还未干,新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说过不走的……为什么要骗我?”
“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知道吗?”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挺过来,你就答应和我一起么?”
……
祁硕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伏在陆存远胸口上,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和爱意。
从少年的懵懂到热烈,
从满心欢喜到绝望无助……
很多是陆存远知道的,
也有他不知道的。
祁硕一样样,一件件地说着,
听得陆存远心头发烫,
那些堆积起来的情感,重得陆存远再也抬不起手来推开他。
最后,陆存远还是抬起手,把人搂进怀里,像是安慰曾经的少年一样,安慰现在的青年,抹去他眼角地泪痕,轻拍他的背。
祁硕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慢慢又凑了过来。
寻找陆存远的唇。
这一次,陆存远没有拒绝
……
他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会这么爱着他,为他流这么多眼泪。
陆存远的亲缘浅薄,出生就死了母亲,十来岁又死了爹,自己的命还是祁硕父亲救回来的。
算命先生说,他这一生就是孤煞的命格。
所以,他从没有希冀过家人,妻子,还有子嗣。
既然注定留不住,又何必再经历一次生死离别。
祁硕是与他这辈子纠缠最久的人,
陆存远又怎么看不懂少年眼中的光。
可是,他是祁硕啊,
是他恩人的孩子,
是他看着,护着长大的孩子,
他该有充满希望的生活,
他的未来光明又灿烂,有着无限的可能,
而不是和他一样,成为一眼望到头的人。
……
不知何时,这个小小少年长大了,开始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地靠近他。
他不想失去他,
更不忍心伤害他,
他保持缄默,
不拒绝,也不接受,
想着或许等少年在看遍人间百花后自己离开。
只是有些秘密就算隐藏的再好,
也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
那一日,
他等来了祁硕剿匪的捷报,也等来了他中毒的噩耗。
枯藤,枯藤,
如其名,
丝丝缕缕,盘根错节。
他看着少年一点点被抽干的生气,一点点枯萎,心如刀绞。
他争分夺秒的,废寝忘食,势要和阎罗抢人。
他甚至跪地祈求上苍,如果祁硕能醒过来,那么他就再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他颤抖着手,把最后一碗药喂下,
他的少年拉着他的手,
也像是今天这般絮絮叨叨说着话。
只是他却是笑着的,
说着爱和喜欢。
他紧握住少年的手,
告诉他,只要活下去,
那么他们就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却不知帐外还站着匆忙赶来的祁老将军,
老将军刚从沙场上下来,穿着带血的盔甲,满脸的风霜,
他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句责问,
只是在铿锵的铁甲面前,
他再也挺不起脊梁……
……
最后,他选择了在少年最爱他的那一年离开他的身边,
打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只是最后兜兜转转,却又回了这里,
呼啸村,
这里口口相传着少年将军的神话传说,
对他的少年奉若神明。
在这里,他依旧能听到他的少年的“声音”,
好像他们从未分开。
又或许,
他私心有那么一日,他的少年将军会缅怀一下过往,
骑着白马信步而来。
那时候,他就能在众多的“信徒”后,远远再看他一眼。
……
疼痛与欢愉从来不是对立面,
陆存远努力舒展自己的身体,
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靠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来日,
他的少年终究要走向京都,
继承他父亲的志愿,
拥有娇妻美眷,
他们之间的一切,
不过是一场酒后的追忆,
又或许,
再更远的未来,
让他在回望自己的一生时,
变得不那么凄凉和遗憾。
……
陆存远闭上了眼睛,
任由自己的身体沉浮,
任由自己的思绪飘零……
他现在也不知道,
自己是希望这一夜快些过去,
还是希望这一夜慢些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