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之中,米粥的香味弥漫开来。
把粥盛出来,又取了昨天吃剩的糙米饭加了一个鸡蛋揉成团。
把鸡油融了,把糙米团子在锅子里压成饼子煎。
不一会儿,脆香的糙米饼就做了十来个。
粥晾了一会儿,上面起了厚厚一层粥皮,吃起来别有味道。
半碗粥下肚,他长舒了一口气,肚子里暖和了,手脚也暖和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周“老虎”出窝了。
周向阳早就醒了,闻到味就等着沈冬侨叫他了,谁知左等右等,等到肚子咕噜叫,都没等到。
往门缝里一看。
嚯!
这小妮子自己正吃得欢,一点儿也没有叫他的自觉。
每次都是一个人先吃独食!
周向阳一坐下,脸拉得比关公长,眼神中带着冰碴子。
沈冬侨哪里知道他被人暗中窥探了那么久,眨巴了一下眼睛。
“起,起了啊?”
周向阳拿起筷子,往桌子上使劲怼了怼,稀里糊涂地吃了起来。
那声音比那三只猪崽子都响。
他大手拿了三个鸡油饼子,一口三层嚼着吃。
那口大白牙咬着饼子,咔嚓咔嚓,不像是在吃饭,倒是像在嚼肉。
沈冬侨缩着脖子,觉得自己就是他嘴里的那块肉。
咋的了,昨天不是还挺好的,这起床气还挺大。
难道是昨天看到他哭了,酒醒后恼羞成怒?
沈冬侨琢磨着,吃着饼子细嚼慢咽。
周向阳三倍速进食,沈冬侨一个饼子没吃完,盘子就空了。
吃完了,周向阳嘴巴一抹,掸了掸胡子上的碎屑,目光落在了沈冬侨身上。
“走吧。”
“去,去哪?”
沈冬侨一脸懵。
“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周向阳完全不给解释,跨出了门槛催促道。
“哦。”
沈冬侨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么一大早,周向阳要把他带哪里去?
可是没有办法,只能跟在他后头出了门。
现在天色还早,路边的白霜还没有化开,嘴里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上去。”
周向阳指着门口的板车道。
沈冬侨心里咯噔一下,慢慢腾腾爬了上去。
周向阳拉着板车缓缓悠悠出了门。
泥路不平,沈冬侨又瘦,震了几下就屁股疼。
这场景让他有些恍惚,那时候他就是这么晃荡着进了村,被贩卖的记忆如同这初生的日头一样升了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周向阳要把他转卖了!
沈冬侨看着周向阳宽厚的后背,瞬间像是被浇了一桶凉水,身体开始本能得恐惧,不住颤抖起来。
周向阳是个混子……
周老太是因为他死的……
他怎么就天真的认为周向阳会善待他,那些临终的话,根本当不得真……
昨天,送葬回来的路上,周向阳就想把他推给别人养。
一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他拖出去。
又要被卖掉了!
怎么办?
逃……
他要逃……
周向阳扭头看了眼车上已经“僵直”的沈冬侨,以为他冻着了,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车轮子快速转了起来。
沈冬侨僵硬着脖子看着周向阳手背上的青筋。
刚刚他是不是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被看出了什么?
怎么车子拉得更快了?
他要不要现在就跳车?
沈冬侨按住自己的膝盖头,希望这腿能争气一点,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紧张地看着四周,寻找一个可以跳车的地点。
很快就被他看到了一大片的高粱地。
如果钻进这里……
沈冬侨的脑子快速转着,等板车到高梁最密集的那块时,猛得跳了车,拼了命地往里面钻。
周向阳就感觉车子一震,一回头,就见人已经跑了。
“我艹!”
沈冬侨头也不敢回,使劲往里头钻,没头苍蝇一样往不同的方向扒拉。
然后找了个低矮的地儿蹲了下来。
他捂住嘴,连呼吸都憋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给我出来!沈冬娇!”
周向阳追了几步就追丢了,气得喊出了大名。
“你这瓜婆娘,找死啊!”
沈冬侨听着周向阳喊声离他不远,他从高梁缝里看到了周向阳。
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沈冬侨急了,他四下看了看,脚边有几块泥块儿,他蹲着捡起来,然后趁着周向阳转身的时候,使劲儿扔了出去。
泥块砸到高梁上,碎成了碎片,发出了噗噗的声音,吸引了周向阳的注意。
周向阳往那边跑去,沈冬侨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又去抓其他的泥块,准备万一周向阳不上套,再如法炮制。
可是手一抓下去,就觉得手感不对。
不是泥块的硬度,又滑又冰。
沈冬侨背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张着嘴,却不敢喊出声。
瞳孔都瞬间扩大了。
那是一条粽黑色的蛇。
这是沈冬侨最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他的腿蹲不住了,压到了一片高梁杆子。
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找到你了!”
沈冬侨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周向阳的一口虬髯。
……
手脚被捆,再次被扔在板车上时,沈冬侨已经生无可恋。
周向阳捡起地上的蛇,在沈冬侨面前抖了抖,嘲笑着。
“冻死的蛇都怕,胆子那么小,还敢逃?说错了没有?”
沈冬侨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心如死灰。
被抓到了。
他完了……
他要死了……
周向阳会打死他……
周向阳扔了死蛇,看着沈冬侨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脸的郁闷。
怎么的,不乐意,要逃婚?
那昨天他不在的时候怎么不逃?
他喝醉时咋不逃?
挑着这个时候逃?
周向阳原本还软了些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种人牙子手里买的娘们就是没有良心,说不准,被卖了好几遭了,搞得仙人跳。
指不定还偷了他们家的东西。
周向阳想着,心里越来越气,忽然板车猛得一放。
栖身,压在了沈冬侨的身上。
大手一撕吧,扯开了沈冬侨的外袍子。
几颗盘扣瞬间断开了……
沈冬侨胸口一凉,耳边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