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世界里没有光。
沈冬侨听到有节奏的滴滴声,还有一阵哭声。
“别睡了,冬侨啊……”
声音很微弱,很熟悉。
不要,
让我继续睡吧……
沈冬侨记得他和周向阳在古鄣县的“家里”安度了晚年,然后在某个春日的夜晚彻底“睡”了过去。
没有痛苦,没有遗憾。
他的身体本就不如周向阳,晚年的时候,他就猜到自己会早走一步。
留下来的人会更痛苦些,原谅他比较自私,他不想做那个留下来的。
他相信他的向阳一定会回来找他,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一直往下沉,下沉,到了一个寂静之地。
也不知道多久后,他才又听到声音。
带着哭腔的,充满思念的声音,一直唤着他的名字,
接着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他往上游。
……
沈冬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洁白干净的屋面吊顶。
这里是——医院?
他回来了?
“医生,医生,他醒了!”
沈冬侨慢慢转过头,看到了熟悉的脸。
“妈妈……”
“妈妈在,冬侨,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醒了,孔云杉伏在床边大声哭泣。
三年了,他们早就后悔了,后悔抛不开成见,抛不开脸面,来找沈冬侨。
在接到警察的电话的时候,他们赶到医院,看到在重症监护室内昏迷不醒的沈冬侨时,吓得差点当场昏厥。
之后,更是日日夜夜守在医院,盼着沈冬侨醒过来。
那个伤害他们儿子的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当初,是他们错的太离谱。
只顾自己,想要让他们的儿子变得“正常”,结果逼得沈冬侨离家出走,又遇到这样凶险的事情。
“以后,爸爸妈妈再也不会逼你了,你只要好好的……”
沈冬侨想要转过头看一眼他的妈妈,可是他一动就觉得脑袋要炸开。
好疼,太疼了……
边上的仪器也开始滴滴直响。
很快医生也就赶了过来,对他就是一通检查。
看他疼得实在太厉害,又给他打了止痛针,沈冬侨才慢慢缓过来。
孔云杉给他喂了水,又擦了脸,沈冬侨脑子才清醒了一些。
第一时间,他想的是,先前那些经历到底是他真穿了还是做梦。
或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穿越过,没有呼啸村,没有大盛,没有周向阳……
沈冬侨想到这种可能后,就抑制不住开始难过,眼泪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他还记得周向阳的样子,那么真实,就算他们老了,有了皱纹,周向阳在他心中依旧是最帅的男人,是他最爱的人,他接受不了那只是一个梦。
如果真的只是梦,他情愿回到那片虚无之中。
“冬侨,你怎么了,是又哪里痛吗?”
孔云杉看着沈冬侨睁着眼睛流泪,忙抽了纸巾给他擦。
沈冬侨不想说话,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冬侨,别怕,警察已经在通缉那个坏人了……这次你能醒过来,多亏了你的邻居,他真的是个大好人……”
孔云杉还在说话,沈冬侨却不想听了,他的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
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他潜意识的逃避。
“伯母,我听医生说,你儿子醒了?”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熟悉的男低音让人耳目一新。
沈冬侨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向门口。
门口的男人很高大,穿着贴身的衬衫西裤。
短硬的头发打理的十分利落。
一张硬汉十足的脸上,却挂着一副半框的眼镜。
“小周,你来了?”孔云杉客气地打了招呼,“快进来坐。”
沈冬侨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是盯着门口的人。
男人拎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进来,坐在沈冬侨病床边的椅子上。
“我叫周向阳,是个律师。”周向阳平静地看着床上的沈冬侨,“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其实是你的邻居,住在你楼上,也是最先发现你受伤的人。”
沈冬侨听着熟悉的人,用不熟悉的语调说着话,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或许他只是做了一个梦,而梦里的人,或许就是他生活中的人。
只是他在梦里,没有意识那只是梦而已。
“谢谢。”
沈冬侨移不开视线,他极力克制内心想要质问的冲动。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我是冬侨啊?
是与你相伴过“一生”的爱人啊……
内心之中的咆哮最后只能化作无声。
这不是他“梦里”的向阳,
向阳绝对不会这么冷静地看着他,特别是他还是这种包着满头纱布的凄惨模样。
他的向阳不会这无动于衷。
或许是沈冬侨盯着他太久了,周向阳动了动,镜片的光闪烁了一下。
他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纸片。
“这是我的名片,作为邻居,我可以免费替你打官司,帮你讨回这个公道,我一定让那个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沈冬侨听着对方话中的狠厉,看着对方的脸,真像啊……
难道自己真的把邻居意淫到了自己“梦中”了?
那真是比真穿越还让他难堪。
“好好,如果要找律师,我们一定联系你。”孔云杉忙说道,“还有,就是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一下小可……”
“没事,我家以前也养过宠物,我也挺喜欢这只小狗的。”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周向阳冲着沈冬侨安慰的笑了笑,“我就不打扰了。”
“好好……你忙……”
周向阳拎着包走了出去。
沈冬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满眼都是说不出的眷恋。
如果真是梦的话……
“向阳……”
沈冬侨轻轻叫了一声,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向阳忽然停了脚步。
正当沈冬侨以为他会转过头时,周向阳迈步走了出去。
果然不是他……
沈冬侨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有点困了。
……
此时,门外周向阳的电话响了起来。
“处理的怎么样了?”周向阳的语气变得凶狠,他摘了眼镜插进口袋里,对着那头道:“蒙叔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