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陆承听走后,程思砚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异常萎靡的状态。
这种状态在半个月后,大年二十九这一天,达到了最盛。
程思砚从四岁那年起,就没跟陆承听分开过一周以上。
陆承听过去放假的时候也去过他外婆家。
但陆父陆母工作都很忙,通常待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跟陆承听分开这么长时间。
而且两地有时差,陆母又盯陆承听盯得紧,两人联系不方便,更让程思砚焦虑难安。
戒断反应开始的猝不及防,让他不适应到了极点。
“孩子,魂儿都没了。”
程老爷子跟他说了几句话,他都完全没听见。
半晌后,程思砚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迷茫道:“您说什么?”
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人走了就去追,窝在家里要死不活算什么事儿?”
“家里是买不起机票钱,还是管不起你住宿钱?”
程思砚愣了愣:“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程老爷看他这死出,既心疼又生气。
没忍住抬手照着他后脖子撸了一巴掌:“男孩子家,喜欢就追,在这儿发什么愣?!指着老头子我上门儿给你提亲去?”
程思砚觉得自己死机了。
“爷爷,您知道了?”许久,他才颤着声音震惊道。
程老爷子人老成精,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少年人心思浅,什么都摆在表面上。
他走过的桥比程思砚走过的路还多,陆母都能看出来的事,他怎么能看不出来?
“没杀人,没放火,成绩优秀,长得又帅,不就喜欢了个男孩子?有什么好吭吭唧唧不敢说的?”
程老爷子背着手,教育程思砚:“还没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想得开。”
程思砚看着面前年过古稀,白发苍苍,尽心尽力扶养自己长得的爷爷,眼眶一热,眼泪就涌了上来。
他不想让泪水掉出来,仰起头,上前两步一把抱住程老爷子,哽咽道:“谢谢您。”
程老爷子用力拍了拍程思砚的背:“快滚蛋。”
程思砚简单收拾了行李,买了最近一班航班,头一次庆幸自己高三一毕业就考了驾照,开着程老爷子的车,赶往了机场。
他到机场时,本想立刻打电话给陆承听的,但看了看时间,又怕吵到陆承听休息,最终还是关了机,默默踏上了奔向陆承听的旅途。
彼时,陆承听正生无可恋的靠在异国他乡,外婆家后院的躺椅上,一动不动。
“把孩子逼出毛病来,有你后悔的。”外婆看着陆母责怪道。
陆母看着自打来到国外就开始自我封闭的陆承听,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
“阿砚那孩子一开始还没完没了的给听听打电话,这两天眼瞅着也没什么信儿了,我总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外婆打断她。
“你跟听听爸爸要是害怕听听的事影响到他爸爸的仕途,可以让他毕业以后来我这儿。”
“路我来帮他铺。”
陆母心软道:“他爸爸比我想得开,现在我倒是成了家里唯一的恶人。”
外婆推了她一把:“亏你受过的那些高等教育。”
陆承听活了千百万年,最擅长的,就是虚度光阴。
他自从来了外婆家,就彻底进入了冬眠状态。
不吵不闹不发脾气,安静如他十八岁之前那些不能说话的日子。
如果没人叫他,他可以在卧室里睡一整天。
有人叫他吃饭,他也不会搞什么绝食闹脾气那套,就乖乖起来,洗漱,换衣服,吃饭。
如果天气不好,他就继续回屋睡觉,如果天气好,他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对外婆很温柔,外婆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但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也不尝试跟陆母交流。
陆母坐到陆承听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就这点儿出息,阿砚呢?最近在干什么?”
陆承听半眯着眼:“不知道。”
程思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了音信,他今早起来给程思砚打了两通电话,都是关机。
陆母道:“听听,你确定,阿砚对你是认真的吗?”
冷暖自知,但陆母的担心也有情可原。
陆承听不想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他再次闭上了眼,拒绝沟通。
陆母见状,正想找个台阶给自己下,让陆承听打起精神来,别这么吊着一口气,就见陆承听的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陆承听睁眼,看了眼屏幕上的【哥哥】两个字,连忙接起电话。
“宝宝?想我了吗?”电话另一端,传来程思砚愉悦的声音。
陆承听光听这语调,便瞬间联想到了程思砚关机十几个小时的事儿。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瞥了眼陆母,问:“哥哥,你在哪?”
程思砚嘿嘿一乐:“你猜猜。”
陆承听也笑出了声:“发定位,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陆母惊讶道:“他来了?”
陆承听站起身,嗯了一声,冲陆母眯着眼笑:“我要去接他了。”
陆母看着瞬间又活过来的陆承听,哭笑不得,无奈道:“行吧,我送你。”
他们出门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雪势渐大,陆母怕晚了路上积雪不好走,提了提车速。
程思砚在接机场内坐不住,站在机场外,看着飞雪,一边冻的直搓手,一边眼巴巴的等着陆承听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的皱皱巴巴的手指,转了转手指上钻石已经偏进指缝里的戒指。
一抬头,便看见了迎着漫天风雪,大步朝自己走来的陆承听。
想念瞬间爆发,他眼睛一亮,飞扑过去,一把环住陆承听的腰,抱着他原地转了个圈,又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疼道:
“怎么瘦了?”
陆承听看着程思砚有些凹陷下去的脸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哥哥不也是。”
程思砚刚想对着陆承听那张让他想了十万八千次的嘴吻上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轻咳:“大马路上,注意点儿影响。”
程思砚浑身一僵,放开陆承听,转过身,红着脸挠了挠头:“陆姨。”
陆母嗔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程思砚傻笑: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