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歇下了?”
陆政延寝殿外,一白须白眉的老太监轻轻叩门。
陆政延此时正躺在床上,搂着徐清荷缠绵。
闻言,停下来,蹙眉道:“何事?”
老太监在门外道:“太子那边儿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若是别的事,陆政延大概还会等办完了事儿,再去处理。
但事关陆承听,他便瞬间没了闲情逸致,拍了拍徐清荷的脸颊:“一会儿再收拾你。”
徐清荷很懂事,推了他一把,自己戴好松松垮垮的肚兜:“殿下先忙。”
陆政延穿好中衣,下了床,将床幔放好,对门外道:“进来。”
老太监这才推开门,躬着身提着一个檀木食盒走了进来。
“殿下,太子那边儿差人来送了这个,说是为白日里的事儿,向您道个歉。”
“让您受了惊吓,特意炖了补汤过来,给您补补身子。”
陆政延看着那个食盒,不信陆承听会这么好心。
“毒试了吗?”
老太监点头:“奴才不放心,用银针试过后,又特意叫人尝了,没事儿这才送过来。”
陆政延刚刚进行过一场体力运动,此时还真有些饿了。
他正在犹豫是将这汤倒了,再让膳房重新备些吃的拿过来,还是给他陆承听个面子,将就喝两口。
就听老太监又道:“东宫的苏公公还在门外候着,等着回去复命呢。”
陆政延透过半敞的门,果然看见了在外面冻的偷偷搓手的苏伯。
这下倒是没法儿倒了,他亲手打开食盒,端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汤盅,低头闻了闻。
除了调料的鲜香,并没什么特殊气味。
他轻轻抿了一口,也无异常。
这才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将那碗热汤喝见了底。
之后将汤盅放回食盒,摆摆手:“让苏公公回去复命吧。”
苏伯接过老太监递来的食盒,又将另一个食盒递给老太监:“这里是炖汤的食材,老奴一样不落都给五殿下装来了,还请五殿下放宽心。”
老太监跟苏伯客套了两句,命人将苏伯送了出去。
他提着食盒再次回到陆政延寝殿,将食盒交给陆政延。
陆政延蹙眉,不知道陆承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掀开食盒,看见一只白色瓷碗,边角处是一堆葱姜之类的佐料,里面放着的,是一堆煮的软烂的肉。
他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翻了翻,正要让老太监将这东西端出去喂狗,却“噗”的一下,戳到了一枚球状物体,呲出一股汤汁。
他拿起筷子仔细看了看。
发现那枚球状物,竟是一颗眼球。
徐清荷见陆政延半天没动静,唤了他一声:“殿下?”
陆政延没做回应。
徐清荷披上衣服,掀开床幔下来,走到陆政延面前:“殿下怎么了?”
谁知话音刚落,陆政延便抻着脖子,“呕”的一声,吐了她一身。
……………
“之后呢?”
沈思砚一大早刚起来,正用着早膳,便听小李在来报。
“之后,五殿下疯了一般打碎了太子送去的食盒,发现那堆碎肉里,不仅有眼球,还有一对儿人耳。”
小李子面色狰狞,绘声绘色继续道:
“太子送去的,竟然是一碗人头汤!”
“五殿下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吓得那老太监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归了西。”
“就是可怜了那徐姑娘,跟着五殿下一起大吐特吐,那场面当真丧心病狂,恶心至极!”
沈思砚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看着小李子:“你亲眼见了?”
小李子摇了摇头:“下面人口述的,画面全凭奴才自己个儿想象。”
沈思砚看着他狰狞的脸:“下次别想了,平白惹自己恶心。”
小李子诺了一声:“奴才听掌印的。”
沈思砚挥了挥手,让小李子下去。
他看着手边陆承听昨日用过的那只茶盏,陷入了沉思。
人头。
能送给陆政延的人头。
不出所料,应该便是自己昨日宰了的那个探子的人头。
那就说明,他昨日动手之时,陆承听应该就在附近。
甚至有可能目睹了一切。
也就是说,昨夜在他送陆承听回去的路上,他发现有人在跟踪时,陆承听也发现了。
而他离开后,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现陆承听也在跟着他。
众所周知,东厂总督武艺高强,是庸朝数一数二的高手。
而那位所有人都默认为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太子殿下,武艺很有可能还在他之上。
沈思砚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小白兔,还真是深藏不露。”
此时,深藏不露的太子殿下,正坐在凤栖宫内,和皇后大眼瞪小眼。
“一个都没看上?”皇后不可思议道。
陆承听央求她办了赏花宴,她可是宴请了皇城中所有的适龄官家小姐。
就等着他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儿媳。
谁知,陆承听居然告诉她,他一个都没看上。
陆承听看着自己这位姿态端庄,举止优雅,虽年近暮春,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的母后,嗯了一声。
他百无聊赖的晃着杯子里的茶:“庸脂俗粉,无甚滋味。”
皇后摆摆手,示意宫里的人都退下去:“本宫和太子聊些体己话。”
几名宫人福了福身,退出殿外。
门刚一关住,皇后便往后一仰,瘫倒在椅背上:“那老娘我岂不是白费这么大劲儿了?”
“小王八蛋,你莫不是拿你老娘我寻开心呢吧?”
陆承听穿到这儿来,还是头一回和皇后打交道。
他吓了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道:“母后说笑了,儿臣不敢。”
皇后白了他一眼:“少扯那没用的王八犊子。”
“我看着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个上赶着来讨好我,皇后娘娘长,皇后娘娘短,别提多闹心了。”
“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了,别老指望我。”
陆承听:“……………”
他喝了口茶,缓了缓神,直言道:“实不相瞒,我看上沈思砚了。”
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沈思砚?”
陆承听看着皇后:“东厂,沈督主。”
皇后沉默了。
她盯着陆承听看了半晌,抬手给了他一一掌:“出息了啊,陆承听!什么人都敢惦记!”
陆承听低着头,没说话。
气氛沉静下来。
许久后,皇后啧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沈督主是个难搞的,不一定能上你的套。”
陆承听挑眉:“母后不反对?”
皇后闻言,一改刚才的随意姿态,严肃道:“儿子,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不是未能征战沙场,逍遥法外。”
“而是你没能随我,倒随了你那个没出息的爹。”
“你娘我只能给你铺铺路,等我死了,往后的日子还得你一个人过,如何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如何反对?”
陆承听闻言,喉结动了动:“母后,逍遥法外一词,不该在此处出现。”
皇后摇头:“不,你果然没随我。”
“我这一生,除了上阵杀敌,最想做的,便是成为一名江洋大盗,劫富济贫,逍遥法外。”
陆承听哑然,张了张口:“祝您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