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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产妇家属请在通知单上签字(1 / 1)


裴松鹤抱着她的手臂陡然收紧,贴在她额角上的薄唇渗出狠戾音调,“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阵宫缩过去,沈知懿在虚脱中睡着了。

裴松鹤垂眸看着怀里脸色白到几近透明的沈知懿,纤长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眼尾还挂着破碎的泪痕。

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她从未遇见过他,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被他弄得遍体鳞伤,更不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如果她喜欢上的是其他人,哪怕是裴延澈也好!

这个时间里,她应该正躺在温暖的家中与爱人撒娇,为大年夜去谁家过而烦恼。

总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困在这条天险之路上,痛苦而绝望的等待临产。

“唔……”沈知懿虚弱而痛楚的声音将他从思海里拉回来。

“要喝点水吗?”他从车里找出一瓶冰冷的矿泉水,塞入自己怀中用体温解冻。

她摇了摇头,目光空洞而缥缈,“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他音调有些沙哑,低头去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梦见我爸爸了,他说……如果我实在撑不住的话,就别为难自己,他看着好心疼,让我过去找他。”沈知懿的嗓音轻柔似幻梦,却让他眼底湿润起来。

“我不允许!”裴松鹤紧紧搂着她,潮红与戾气在他眼中交织翻涌,沉声道,“沈知懿我说过,你休想再离开我!”

她倦怠的闭了闭眼,缓缓说着,“如果我死了的话,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按你之前承诺过我的那样,让他平安富裕的长大。”

裴松鹤喉结滚动,目光变得平静而危险,“孩子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下去陪你!”

他甚至在想,要不别去什么医院了!

只需要将方向盘转动半圈,踩一脚油门,所有苦难与折磨就都可以结束了。

他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可这疯狂的念头仅在他脑中停留一瞬,便随着交警急切的叫喊声烟消云散。

“上面传来指令,你们可以通行了!”

裴松鹤将沈知懿抱回副驾驶的座位上,重新为她系好安全带。

摸着她冰凉的侧脸,厉声道,“沈知懿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听见了吗?如果你有事,那我们就一起葬在这儿,我说到做到!”

沈知懿无力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听见了。

路障移开的瞬间,奔驰大G如电般冲向峡谷。

盘山道本就陡峭,这条公路他总共开过六次,每次心情都不一样。

但没有一次比他现在更焦急,更恐慌。

沈知懿已经痛得失去理智,后腰像被人从中锯断一样疼。

起初她还死死咬着牙,不想叫出声来,怕打扰到他开车,连呻吟都试图压抑在喉咙里。

可是随着腹部的下坠感逐渐加剧,感觉像是有火车在她骨盆上反复碾压,那着实不是能靠意志力能克服的疼痛,终于叫喊出声。

“啊……”

裴松鹤手腕一抖,车子在山路中央漂移了下。

还好现在整条公路封锁,偌大而空旷的峡谷中只剩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即将诞生的婴儿。

如果沈知懿现在还有力气望一眼窗外,绝对会被他车速吓死。

若不是这辆新车的质量太好,他早在之前那几道垭口就已冲到峡谷下面,阖家团圆了。

或许是看过日照金山的人,真的会幸运一整年。

在这种遮天蔽日的暴风雪中,他们竟然平平安安开到了县城里的医院。

裴松鹤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沈知懿抱到担架床上,妇科医生简单查看过后,快速说道,“宫口已经开了十指,立刻送进产房!”

他跟随着那些医护人员一路跑到产房门口,却被护士推出门外。

“先生,我们医院有规定,除了产妇的直系亲属外,其他人不能陪产。”

“我是孩子的父亲,不能让我进去吗?”他急切问道。

“需要提供法律有效证件去挂号窗办手续,结婚证或者户口本都可以。”护士回答。

裴松鹤哽住,眸光晦暗难辨。

护士没有再理他,退回产房内关上了门。

-

沈知懿羊水破裂时,扎西巴图正在后山放牦牛,等他回来后得知到这个消息,立刻带着拉姆开车往县医院赶。

检查站的交警听完他的描述,知道他和裴松鹤那辆车是一起的,也没有多加阻拦。

但扎西开车不会像裴松鹤那么没命,短短几十公里的山路,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县城。

好在有惊无险。

当扎西和拉姆来到医院,离得老远便隐约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伫立产房门口。

平日里那挺拔如岁寒松柏的身姿,此时竟也颓丧下来,肩膀微垂,脊背微弯,仿佛在承受着生命不可负重之痛。

县医院条件远不能和大城市相比,甚至连拉萨医院的水平都能吊打这里十条街。

手术室的隔音也非常差,他们在门外便能听到沈知懿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

扎西巴图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会没事的,你别看知懿很瘦弱,但她身体素质很好。别的孕妇都会出现小腿抽筋等情况,她还能每天自己上下楼梯,运动量也够,不会有问题的!”

裴松鹤闭了闭眼,嗓音喑哑的如同杜鹃啼血,“我昨晚不该对她说那些话的……”

扎西巴图想再劝上两句,产房大门却突然打开。

一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巡视着四周问道,“谁是产妇家属?”

“我。”裴松鹤抬眸,凌厉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脸色阴郁的可怕。

“产妇是第一次生产不会使力,再加上一路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让她有些虚脱,产程不太顺利。”护士如实说道。

“但我们会竭尽全力保住她们的生命安全,家属请在通知单上签个字。”

裴松鹤盯着护士递过来的那张通知单,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汉藏两种文字。

眼前忽然像被浓墨重彩的油漆泼上了血色调,什么都看不清晰。

拿起那根圆珠笔,骨骼分明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写下他的名字。

鬼画符般的字迹,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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