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旅游的人太多,三环内都是大巴车,太堵了。”沈知懿轻声解释,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这是自她搬离清音别苑后,两人第一次共进晚餐,谁也没有开口破坏这个温和的氛围。
倏然,李管家一脸严肃的从门外走进来,伏在裴松鹤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沈知懿看到裴松鹤扬起眉梢,狭长的眼尾无端向她瞥来,神色耐人寻味。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松鹤听完后微微颔首,醇厚的嗓音里透着威慑力,“尽快去办。”
李管家躬身离开。
沈知懿放下筷子,在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讷讷开口,“怎么了?”
裴松鹤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音色沉沉,“你上热搜了。”
屏幕上是一张她的侧影照片,站在南月胡同的巷口蓦然回眸,清丽的容颜表情无辜又自然。
胭脂红色的流苏披肩衬得她肤如凝脂,下颌与天鹅颈呈现出一个姣好的弧度,姿态绰约。
沈知懿睁大了双眸,立刻把手机接过去,发现那张图来自一个学生用的社交软件。
帖子标题竟然是——「来看看今天在南月胡同偶遇的人间小玫瑰!哪位同学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人间小玫瑰,没想到你还有自带流量的天赋!”裴松鹤慢条斯理的开腔,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公司下次请代言人,让广告部直接联系你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语调散漫而讥诮,沈知懿却从里面听出浓重的不悦。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声调颤栗到失真,因为她看到下方点赞数量最多的那条评论。
英年早孕……
裴松鹤刚刚有没有看见?
他看见了吧,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餐厅内,气氛诡谲的静谧下来。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愈渐收紧,等待他开口的那一刻宣判罪状。
裴松鹤意识到自己仿佛吓着了她,将视线从她那惊惶的小脸上移开。
他的确动了怒,那种感觉像是私藏的珍宝被人翻出来公之于众,还言语轻佻,供人赏乐。
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沈知懿何时成了他的珍宝?
但他很快便压制住不该有的情绪,垂眸淡声道,“还拿着我的手机做什么,舍不得还给我了?”
沈知懿闻言,心神稍宁。
看来刚才短短的时间里,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底下的评论。
“我想看看评论区都夸了我些什么?”她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埋头看手机,实际上却在找投诉按钮,想办法让管理员删掉这条评论。
裴松鹤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可抓点紧,我已经让他们负责人去删帖了,再过几秒你就看不见了。”
果然,当她重新点回首页时,那个帖子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暑假过半,你的假期作业完成了多少?」
她的呼吸逐渐恢复平静,把手机还给了他,“已经删掉了。”
裴松鹤挑了挑眉,“速度还挺快。”
当然快……
松墨集团创始人的地下情人被偷拍,任凭哪家媒体也不敢爆这个料。
负责人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进行删帖、封号处理,舆论也被消抹干净。
还好那个app仅在学生之间流行,成年人很少下载。如果是某博、某音,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沈知懿把那盒虫草从包中拿出来,放到桌上,唇角抿起浅浅的笑,“听说虫草对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你拿去给你的姑姑吃。”
裴松鹤眉眼沉凝,神色复杂,“是陈墨告诉你的?”
“嗯……”她有些迟疑,也曾考虑过要不要阐明自己知晓了裴松鹤家里的事,可他已经把父亲留下来的合同毫无隐藏放在她的面前。
他们两人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目的都是裴家,那又何必遮遮掩掩。
反而她在弄清裴松鹤的过往后,感觉自己离他更近了一点。
他们有着相似的背景,经历过相同的困境。
只有他们才懂彼此的情绪和藏在心底的那一面,这是顾予曦无法取代和共融的。
“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裴松鹤抬手揉着眉心,疲惫之色立现。
“他还说,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她轻声道。
他嗤笑了下,主动牵过她的手,“上楼去,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沈知懿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在他的牵引中缓缓迈上楼梯。
非节非日的,他怎会想着送自己礼物?
连每年的生日都只是让李管家订花,买蛋糕。根本不会为她准备什么特别惊喜,仅在毕业那年送了她一辆根本没开几次的车。
来到卧室门口,她满怀期待的打开壁灯。
昏黄的柔光将黑暗驱逐到室外。
落地窗前,一个透明的半圆秋千安静的吊在阳台上,秋千里面铺了层绵软的绒毛坐垫,看上去既舒适又温暖。
沈知懿走了过去,坐进熟悉的位置里,足尖轻点,秋千微微摇动。
窗外,点点繁星在她的轻晃中随之摇曳,月色坠入剔透而寂静的清音湖,波光微漾,模糊成一片涟漪。
“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她唇边笑意渐浓。
裴松鹤来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眼底多了一分宽纵,“不喜欢吗?”
她知道,这架秋千便是他的态度。
他允许自己的痕迹继续留存在清音别苑,他的卧室里始终留有她的位置。
“喜欢,好喜欢。”她由衷说道,这些天的仿徨与不安此时都已消弭在这皎洁的月光里,“谢谢你裴松鹤。”
“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行动表示吗?”他眉目含着淡淡笑痕,棱角清晰的下颌线也因光线的缘故柔和了许多。
沈知懿抬起双臂,柔柔环住他的脖颈,将他高大的身躯拉至与自己齐平的视线,主动去亲吻那凉薄的唇。
裴松鹤用手掌桎梏住她的后脑,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唇分时,她从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出了七情六欲。
“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他的嗓音疏淡,听上去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上双手已经在解她领口的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