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她竟然穿着旗袍来做孕检!”
“好脱呗~”
这个‘脱’字拉着长长的尾音,尖细又讥诮。
沈知懿动作缓慢地从病床上下来,她怕幅度过大下摆就会走光。
不过刚才已经被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倒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了。
耳旁是两名护士刻意压低的揶揄,她们以为隔着屏风什么都听不见,奈何沈知懿的听力极佳,不仅连声调都听了进去,还反复在颅内细细回放,似要品咂出个余味来。
她并不知道今天会做探头伸入式B超,早上出门前还特意选了件双开衩的旗袍,真如那两个护士所说,好脱……
‘哗’的一声,屏风被人移开。
“恭喜你沈女士,宝宝很健康,目前已经有两个月大小,建议定期来做产检,如果选择我们医院接生的话,可以直接办个套餐,能免去产检费用。”
沈知懿接过递来的化验单,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已怀孕’三个字时,声线抖的不成样子,“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呀?我是来检查多囊卵巢的。”
“你不是两个月都没有来月经了吗?”女医生拿回化验单,跟她核对。
沈知懿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是啊。”
“你的抽血报告里,HCG12000,孕酮86.4,明显是怀孕八周的特征啊!”说着,医生便把轻飘飘的化验单放至桌角,睨着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了然。
“不想要是吧?”
沈知懿闻声抬头,眉梢眼角皆是惊慌失措,嘴唇微张,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医生不经意地摇摇头,语气暗指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女性我见多了,基本确定怀孕后,都会选择人流。也别去其他医院了,我跟隔壁王医生说下,让她给你加个塞好了。”
许是‘人流’的字眼太过刺耳,她打了个寒噤,清冷的脸庞浮上一层坚毅,“不,我不做人流!”
后来,沈知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脑子里明确的念头只有,她要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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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到南月胡同,那里有一块新开发类似潘家园的文玩城。沈知懿在其中开了一间店面不大的铺子,取名‘懿念’,卖着文玩珠串等。
刚到店门口,那股子香料味便熏得她几欲作呕,捂着鼻子说道,“把香掐了。”
“老板娘,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鹅梨帐中香吗?那个谁……甄嬛用过的,还挺贵,怎么没点完就掐啊!”
店里伙计叫肖源旺,跟她一样二十出头,有点愣头愣脑。沈知懿原本是图一个旺字才录用了他,结果事实证明,这生意冷淡啊,和人名没关系。
命里注定没有的东西,叫钱串子也没用。
等肖源旺把香炉倒空后,她方才踏进店内,一眼便扫到了门口那双皮质高端的男鞋。
“人来了?”她轻声询问,拧皱着的眉宇瞬间疏解。
肖源旺咧嘴一笑,伸手往内室指了指,“里头呢,刚泡了杯碧螺春进去。”
沈知懿沉郁的心也随着他那一指轻快了几分,施施然走进内室。
太师椅上,男人半边身体陷进昏暗的光影里,冷白般的腕骨间缠绕着一条黑曜石佛珠,随意的搭在椅背上,举手投足间透着慵懒。
俊美的脸棱角分明,下颚线条硬朗而锋利,显得嘴唇都过于凉薄。
文玩不喜光,她在打造这间内室时想的是为了存放文玩,特意只留了半扇窗。
阳光斜入进室内,落在在男人的脚边,仿佛他是亘古不化的积雪,迟疑着不敢上前。
“你平时爱喝红茶,碧螺春喝的惯吗?”沈知懿开口,嗓音柔柔的,与她平日卖货时少了几分伶俐,多了些温婉。
男人睁开眸子,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为他整张冷峻的脸上填了仅有的柔和,低沉道,“我不是来你这里喝茶的。”
从他的视角看去,沈知懿身上那件烟柳色的旗袍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腰臀比,双侧开衩的裙摆将白皙的皮肤绽露给了空气。
苏绣工艺精湛的点缀着两朵含苞待放的晚香玉,是他最喜欢的款式。
玉骨软腰,肤白若瓷。
人也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拍了拍自己交叠的双腿,嗓音喑哑中又揉了点漫不经心的欲,“过来。”
沈知懿向来很听他的话,侧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上半身则柔顺地靠近他的怀里,“今天不忙吗?”
“不是你叫我过来送东西的吗?”他淡声道,大手顺着她笔直纤细的腿,摩挲上了腰间。
她这才发现,自己用玉簪尽数挽在脑后的乌发,不知何时落下来一缕,垂坠在他胸前。
估计是在做B超时蹭掉的吧。
心虚也好,掩饰也罢,她连忙伸手,捻住那缕发丝别在耳后。
这样的动作在她做来倒有一种风情感,男人眯了眯黑漆的眸子,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耳边是真丝旗袍与西装摩擦出的沙沙声,大手在她腰下狠狠一揉,她险些惊叫出声。
她看出那双桃花眼中攀升的欲念,双手支开他的胸膛,喘息道,“裴松鹤,这里不行!”
裴松鹤神色一凛,冷冷睨着她,语调微凉,“叫我什么?”
沈知懿喉咙有些发干,抿唇叫了一声,“小叔……”
这是裴松鹤的恶趣味,他喜欢自己在床上喊他小叔,又喜欢在娇嗔时叫他全名。
“为什么不行?”裴松鹤似是瞧出了她的窘迫,故意逗弄她,“我看这里挺好,不会被人看到,隔音也好。”
说着,他还伸长手臂晃了晃旁边的置物架,柜子上的佛造像与唐卡等物件,随着他腕间的念珠哗哗作响,让她有种在佛前淫乱的禁忌感。
不,她睡了她未婚夫的小叔,这本来就够禁忌了。
非要加个罪名,应该是十恶不赦!
“昨晚不是……刚做完,我的腿还在抖。”沈知懿轻柔的音调里带着那么点求饶的意味。
裴松鹤很是受用,但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薄唇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咬开她领口的盘扣。
鼻息间钻入的雪松香水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凛若霜晨,让人连想到大兴安岭深处被皎皎清霜披挂的雾凇,幕天席地的沧白。
她膝间一软,想从纷乱的思绪中寻出一条拒绝的理由来,却被他反手按进了太师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