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陆沉州亲自送苏雪梨回苏家。
他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回到家和你父亲好好谈谈。”
苏雪梨双手托腮,“我姐和继母在宴会上被我下了脸,这会儿家里肯定闹翻天,我能继续拿你当挡箭牌吗?”
她侧脸看窗外风景,却不知有人透过后视镜在看窗内的她。
少女眉眼微弯如月,诉说烦恼时,嫣红的唇瓣不自主的上翘,委屈得可爱。
刹那间,陆沉州古井无波的心像是滴入了一滴清水,泛起微微涟漪。
很快又消失不见。
过了很久,他才冷淡道:“可以,有效期截止到你进入S大。”
苏雪梨淡然微笑:“足够了,谢谢。”
交谈间,车停在苏家门口。
苏雪梨挥手告别,走向苏家。
苏霆辉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阅文件,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皱着眉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连发脾气都不看场合?你知道你今晚闯下多大的祸吗?”
语气还是如原主记忆中那般威严又冷淡。
苏雪梨一反晚宴时的咄咄逼人,弱声道:“医院检查的结果很不好,我一时难受才......”
苏霆辉似乎没发觉眼前的女儿换了个芯子,厉声责问:
“别拿犯病当借口!你知道你母亲有多伤心吗?她养了你20年,从没打过你骂过你,你说她要逼死你?”
“恐怕整个B市都在笑话我们苏家教导无方!”
苏雪梨一言不发,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听着。
以前原主被责问时,总是一副可怜兮兮不敢辩解的模样。
她不想那么快暴露魂穿的事,只好尽量维持人设。
苏霆辉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你有陆家当靠山,连爸爸的话也不想听了,是吗?”
苏雪梨抬起眼皮,眉梢带上几分委屈。
“如果爸爸不想看到我,我......出去租房子就是。”
“我不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我也有思想。”
“爸爸,你真的觉得我在家里过的很开心吗?”
苏雪梨的声音更轻了。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在父亲的注视下,缓缓蒙上了一层雾气。
苏雪梨没想哭。
可身体像是还残留原主的情绪,看见父亲严厉的目光,忍不住鼻尖一酸。
原主刚出生的时候,身体还算健康。
在向云容进门后,就渐渐身娇体弱,多运动两下就会喘气。
偶尔受点风寒,就会高烧住院。
要说这些跟继母没关系,打死苏雪梨她都不信。
她的情绪忽高忽低,雾气如盈满的泪珠缓缓落下。
在苏霆辉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女儿到底是受了委屈,她又生的这样一副美貌,的确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苏雪梨参加晚宴的原因。
苏霆辉搭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收紧,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哭的。过几天你就去S大,到时候住校吧。”
“昨天你砸了家里的东西,你母亲和姐姐都没有怪过你。”
“你天天在家胡搅蛮缠,爸爸只觉得你担不起苏家的未来,懂吗?”
苏雪梨挂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
心底生出一股窒息般的痛楚,胸口如刀剜心一般抽痛着。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委屈和不甘。
此时,豪宅里的人都在悄悄关注着大厅里的情形。
看到昨天还耀武扬威的苏雪梨,被苏父狠狠教训,全家都畅快极了。
保姆向兰适时给苏霆辉端上一杯热茶:
“先生喝口茶,二小姐也是无心之失,您别太生气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苏雪梨。
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憋到现在实属不易。
昨天保姆被她划了脸,今天还敢阴阳怪气,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不是都说她有躁郁症吗?
那就别怪她发癫。
苏雪梨抬手抢过微烫的茶,狠狠泼到向兰的脸上,“主人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懂不懂什么叫规矩!”
热茶毕竟不是滚烫的开水,并没有多疼。
但向兰故意捂着脸哭哭啼啼,一边哭还一边看向苏霆辉,“二小姐,我只是......”
“咚!”
苏雪梨又是狠狠一脚将她踹倒。
“你在我9岁的时候,故意让我站在院子里淋雨。”
“你在我发烧到40度的时候,给我喂冰水。”
“你当我发了一场烧,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天我没把话说全,是给你们留了条活路。”
“你非要跑来当显眼包,就别怪我把这些陈年旧怨全抖出来!”
“我......”向兰吓得哑口无言。
苏霆辉目光凌厉:“雪梨说的都是真的吗?云容,你给我过来!”
躲在厨房的向云容不得不走向客厅。
佣人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嘴巴张张合合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苏霆辉阴沉着脸:“淋雨是怎么一回事?向兰不是你的亲戚吗?”
“当初你是怎么跟我好好保证的?如果这群保姆连人都照顾不好,全都给我滚回老家。”
“雪梨再怎么不听话,那也是清漾留给我的骨血,没理由被一群阿猫阿狗践踏!”
他的眼神,阴冷的让人发颤。
他的话语,更是如寒冰刀锋。
向兰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用哀求的目光恳求向云容。
听到苏霆辉的问话,向云容猛然看向向兰,那眼神意味深长,暗含警告。
她突然想到十年前,苏霆辉出国带回来一堆礼物。
雪梨的礼物是价值2万的进口洋娃娃,婉婉是一件3万的高定礼服。
苏婉婉两个都喜欢,就抢走娃娃玩了一会儿。
9岁的苏雪梨脾气很大,宁愿剪掉娃娃也不肯让给姐姐。
向云容一怒之下让向兰好好教训下苏雪梨。
没想到这个傻向兰,还真就让苏雪梨在雨中淋了一整夜的雨。
等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苏雪梨已经快烧到40℃了。
那时,她以为苏雪梨醒来后会告状,绞尽脑汁想好了说辞。
没想到一场高烧让苏雪梨忘记了很多事。
甚至就连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认不出来,还把照片涂黑划烂。
人也变得乖顺多了,从不敢顶嘴,有什么也都是让着姐姐。
其实那个时候,向云容就没有那么想弄死苏雪梨,便让向兰停掉了那些药物。
如今苏雪梨竟然又把这事提了出来!
说明这小贱人根本就没忘记小时候的事,只是隐藏自己的恨意,以待来日。
这是向云容没有料到的。
她是知道苏霆辉有多在意这个女儿的。
只是这些年的潜移默化,才让苏霆辉渐渐对苏雪梨失去了期待。
向云容竟不知道该如何圆谎,只能苍白地掩盖自己参与的痕迹:
“怎么可能?那时候雪梨太小,记错了吧?”
她垂在身侧的手捏紧。
这件事,她绝不能承认。
“向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向兰哪里敢说实话,跪在地上不停地一边哭一边求饶:
“先生,太太,我真的没有啊!”
“小姐如果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何苦非要为难我一个下人。”
反正小时候的事情又没有证据和证人。
只要她咬死说没有,顶多也就是开除,绝不可能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