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朝露吓了一跳。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乍一看到这么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她仍然感到害怕。
而且,这地方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自打她出生以来,不论去哪,去做什么,她总是被许多人簇拥着,几乎没有自己单独呆着的时候。
虽然平时很想体验一下,自己独处的滋味,可眼下这种情况,她还是更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的。
夜朝露给自己打气,大着胆子往那边走。
“不要怕,他肯定没死,刚才的呻吟声肯定是他发出来的。”
“就算死了也不要紧,活人难道还怕死人?”
“这世上没有鬼,不会有事的。”
想到“鬼”,夜朝露慌慌张张朝四周望去。
山涧很空旷,什么人都没有,连只小动物都没有,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看着她似的,看得她背上起了层层寒栗。
是被山涧的风吹的吧?
夜朝露这时才发现,山涧里的风很大,很冷。
她肯定没有害怕,只是风太大了。
她步步提防走到河边趴着的那个人身边。
这时离得近了,她看得很清楚,那真是个人。是个男子,脸朝下,看不见面容,但感觉应该挺年轻。
“喂,你是谁?你还活着吗?”
“我问你话呢,你干嘛不回答?你昏迷了?”
夜朝露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正想把他翻过来,却见那人身下突然探出一只手来,手中拿着把短刀。
夜朝露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尖叫,身子朝后倾倒,坐到地上。
她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没有什么阅历,尽管练了几年功,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本能地露了怯。
身后远远的传来楚沧溟的声音:“师姐,是你吗?”
夜朝露此时听见他的声音,如同听到了天籁,连忙叫道:“是我,沧溟快来,我在这儿。”
楚沧溟离她还有些距离。
刚才他正施展了轻功在林间找她,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是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夜朝露。
因为夜朝露是在受到惊吓后发出的叫声,跟她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因此他不敢确定,问了一声。
这时听到夜朝露的回答,他连忙朝这边飞奔过来。
穿过密林,进入山涧,看见坐在涧边地上的夜朝露,楚沧溟担忧地问:“师姐,你没事吧?”
这一问话,泄了气,他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急忙提气,再放展轻功赶到夜朝露身边。
夜朝露心有余悸回答说:“我没事,就是被那个人吓到了。”
她转过头,见楚沧溟脸色煞白,呼吸不畅,又被他吓了一跳。
“沧溟,你怎么了?气息乱了,是不是刚才过度用了轻功?你快坐下来调息。”
“我不要紧,那个人怎么了?”
楚沧溟见夜朝露没事,便把注意力转移到趴在溪边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仍然趴在溪边,脸朝下,一动不动。
他的一只手伸到身侧,手中握着一柄短刀。
“他想对你动手?”楚沧溟问,双眉上挑。
夜朝露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加上有楚沧溟在身边,她不再害怕。
她看出来了,那个人刚才一定是用尽全力才把刀伸出来,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有,他刚才应该是在自卫。他不知道我是谁,大概是怕我伤害他。”
楚沧溟走上前,小心防备着,把那人翻了过来。
只见那人是个少年,脸色苍白,面容清俊,看上去十五六岁模样。
他昏迷不醒,任由楚沧溟摆布。
楚沧溟抓住他的手,替他把脉。
他没有学过医术,他这是想探查一下少年的脉络,看他有没有受内伤。
楚沧溟跟着夜危云练了几年功,内力早练出来了,不是很深厚,但探查一下少年的身体状况应该可以。
夜危云碍于祖训,虽然收他为徒,但并没有传他夜家的独门内功,而是另外选择了一门适合他的教给他。
这门内功也很不错,练好了不会比夜家的逊色多少。
夜朝露瞧着他的动作,关切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受伤很重?”
楚沧溟点点头:“他肺腑受了伤,好像很重的样子。我功力太浅,判断不清。我们赶紧给他吃点药,带他回去,请姨母给他治疗。”
“好。”
夜朝露在他诊断的时候,已经从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了药。
这个小包是颜若璃专门给她准备的,准备得很周全。
金创药,驱赶蚊虫的药,治内伤的药,解毒药等等,应有尽有。
夜朝露拿出一颗治内伤的药,递给楚沧溟。
楚沧溟把药塞进少年口中,捏着他的下颌让他吞下去。
然后,他又输了点自己的内力给他。
内力入体,少年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看得出来,他很虚弱,但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你们,是……谁?”
他吃力地说出几个字。
楚沧溟说:“我们是路过的人。你先别管我们是谁,治好你的伤要紧。”
“是啊,”夜朝露跟着说,“你现在很虚弱,先别说太多话。我们刚给你吃了颗治内伤的药,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还需要再吃点什么药,可以告诉我们。”
“谢谢。”
少年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是因为心里戒备,还是没力气了。
这时,夜朝露的随从们也找来了。
他们跟丟了夜朝露,吓得不轻,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山林中乱找。
直到刚才,夜朝露发出一声尖叫,他们在远处隐隐约约听见,才赶紧朝这个方向寻来。
离得远,他们的速度又不及楚沧溟,因此现在才赶到。
见楚朝露好好的站在山涧边上,他们心头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连忙上前跪下请罪。
“公主殿下,臣等保护不力,请殿下责罚。”
少年听见随从们的称呼,看向夜朝露和楚沧溟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楚朝露没注意到少年的眼神,对随从们说:“你们都起来吧。这儿有个人受了伤,你们把他抬回去,请我母后给他治疗。”
“是,殿下。”
随从们见她没有追究,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过来抬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