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危云和风轻尘的袭击来得太突然,上一刻这两人还在吵得不可开交,下一刻竟同时出手。
莫寒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能拿颜若璃挡住夜危云,腾出手来抵挡身后的风轻尘。
夜危云如此在意颜若璃,肯定不敢伤她,会避开她。
莫寒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只要夜危云退让,他就有办法脱身。
然而,眼看夜危云就要击中颜若璃,莫寒突然感到手中一空,拎着的那个人不见了。
颜若璃呢?她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莫寒这下惊得非同小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时间反应了。
他本能地挡住了风轻尘的一击,但另一侧因为没有颜若璃当挡箭牌,被夜危云结结实实一掌打在身上。
莫寒跟这两人中的任意一人单打独斗,都未必有取胜的可能。即使侥幸取胜,也会胜得很艰难。
如今,被这两人夹击不说,还被夜危云偷袭成功,中了一招。
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忍着剧痛,竭尽全力跟这两人争斗。
他受了重伤,难以抵挡,只想找机会逃走,连斗志都没有了。
夜危云和风轻尘当然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两人合力,不过数招,便将莫寒制伏。
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望着屋顶,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清。
他们只看到,当下一轮烟花再度升上夜空时,颜若璃不见了,劫持她的那个人跪在屋顶中央。
夜危云和一名白衣男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颜神医呢?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掉下去了?”
“不可能。如果她掉下去了,夜公子怎么不下去救她,反而站在屋顶上?”
“也对。夜公子那么在乎颜神医,不可能任由她掉下去不管的。”
“颜神医是不是被神救了?”
“很可能哦。我就说嘛,颜神医是有神庇护的,根本不用担心。”
……
经过这次事件,颜若璃和夜危云在南州城百姓的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一截。
以后南州人民提到她,就如同提到神一般。
屋顶上,莫寒借着烟花的亮光,发现颜若璃是真的不见了。
他现在被这两人制住,动弹不得,自知生还无望,呆呆地望着夜空。
感谢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看到如此绚丽的烟花。
底下众人也都认出了他,不禁愕然。
他不正是那个打虎英雄吗?
今晚设宴放烟花,都是为了给他庆功,而他却劫持了颜若璃,如今更是成了阶下囚。
这是为什么?
有脑子好的反应过来:“原来韩大侠竟是个奸细?他故意上山打虎,好有机会接近颜神医,然后劫持她。”
其余人听了解释,恍然大悟。
“还以为他是个英雄,原来是个坏蛋。”
“亏我今天还为他喝彩,喊得嗓子都哑了,真是不值啊。”
“我刚才还在崇拜他呢,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我真是眼瞎了。”
“他要是真掳走了颜神医,罪过可就大了。颜神医可是咱们南州的救星,他怎么敢这么做?”
“好在抓住他了,就该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你这话不对啊,千刀万剐了之后,人都成碎片了,还怎么五马分尸啊?”
“那就先五马分尸,再千刀万剐。”
“也不成。五马分尸,人都死了,再剐他多少刀,就是剁成肉酱,他也不知道痛了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这人怎么如此较真?”
……
莫寒耳力极佳,下面百姓的议论,有不少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不禁有些迷茫,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只是想维护大兴王朝的江山而已,何错之有?
可是,大兴王朝真的只能由拓跋家来掌权吗?
莫寒惨然一笑,运行身上仅存的内力。
夜危云察觉到他的异动,叫道:“不好。”
他想要阻止莫寒的举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自绝经脉了?”
风轻尘也发现了莫寒的异动,同样来不及阻止。
夜危云点点头,蹲下身,蹲在莫寒身旁,对他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莫寒艰难地转过头,望着他,吃力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危云说:“江原二虎。他到昌宁县,被我撞上了。是他告诉我的。”
“他,他死了?”
“是。”
莫寒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望向下方,知府衙门所在地。
另外的江原四虎也死了,他们五兄弟已经在地下团聚了吧?
自己等下也要下去见他们了,自己还有脸见他们吗?
他们在九泉之下,什么都明白了,还会原谅自己吗?
夜危云轻声说:“你抓若璃,是为了给太子治腿疾。你知不知道,太子的腿疾是从何而来?”
莫寒一怔,望着夜危云,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快死了,没力气说话了。
夜危云指指自己,说:“他腿上的噬神蛊,是我放的。他害我残了十一年,我如今还给他罢了。不过,我有若璃为我治腿疾,他却没有人能给他治病了。这是他该得的,恶有恶报,不是吗?”
莫寒瞪大眼睛望着夜危云。
原来,当初那个砍了太子很多刀的蒙面人竟是夜危云。
事发时他没有在东宫,是太子遇刺后,别的护卫把当时的情形转述给他听的。
当时他便觉得奇怪,那人按说武功应该非常高强,没道理杀不死太子。
为什么他只砍伤太子,而没有杀死太子?
原来如此。
原来,夜危云之所以腿残,是因为太子在他腿上放了噬神蛊。
他找太子报仇,是应该的。
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自己如此维护太子,真的做对了吗?
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眼前的夜危云,夜空中的烟花,在他眼中迅速暗下去。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死了。”风轻尘说。
夜危云站起身,叹道:“可惜了一位高手,枉练了一身武功,却如此执迷不悟。”
风轻尘双手环胸,白衣飘飘。
“颜若璃呢?她去哪了?”
夜危云斜睨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当真觉得,这天底下,只有若璃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