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黄三姨阴沉着脸,索性脱下已经破损的黑旗袍,大叫一声:“你这该死的野狸子,你还我女儿命来!”
说着话,黄三姨就向狸先生冲了过去,它憋足力气,要置狸先生于死地。
狸先生一看来者不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匆忙把孩子递到我手里,浑身一抖,迅速化出原身,跟黄三姨厮杀在一处。
一时之间,电石雷火,阴风呼啸,霹雳阵阵,圆圆的月亮也被乌云给盖住了,黄三姨和狸先生的影子飘来荡去,根本看不清具体招数。
在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中,两人打得你死我活,不分上下。
在霹雳声中,又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他们被这场恶斗吓得一个劲地往母亲怀里钻。
打着打着,黄三姨明显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因为现出原身的它们,黄三姨的个头明显比狸先生要弱小很多,再加上是“女性”的原因,耐受力明显处于下风。
一个飞腿,狸先生狠狠地踹在黄三姨的肚子上。
黄三姨吃痛倒地,“吱吱吱”乱叫,那叫声搞得它像一只老鼠,倒不像是一只黄皮子了。
狸先生看它败下阵来,乘胜追击,张开大嘴,向黄三姨的脊梁杆子咬去,就这一嘴下去,黄三姨不被咬死,也得被弄个高位偏瘫。
但令人诧异的是,狸先生叼在嘴里的只是一张空空如也的黄皮子皮,黄三姨的本体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狸先生刚喊出一声“上当了”,身后就袭击上来至少五六个“黄三姨”。
狸先生辨别不出真伪,身上被几只黄皮子一起攻击,顿时被弄得鲜血淋漓,惨叫连连。
我怀里抱着的狸先生的孩子非常有灵性,它“喵呜”、“喵呜”地“哭”起来,意识到它爸爸陷入生死攸关之中。
我知道,这是黄皮子在险情中巧妙利用“幻术”,变被动为主动。
所谓“幻术”就是一只黄皮子可以幻化成五六只甚至十几只黄皮子,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制住它时,其实你“制住”的不过是一副皮囊。
真正的本体,再不就逃之夭夭了,再不就幻化成跟“本体”一模一样的黄皮子,在你背后偷袭你。
往往这个时候,你通常不是黄皮子的对手。
这不,狸先生被十几只“黄三姨”痛下杀手,招招致命,眨眼之间就奄奄一息了。
如果我再不出手,狸先生必死无疑。
也是时候该亮出我的绝活了。
我“呀嘿”一声大叫,手臂就迅速地延长起来,“刺啦”一声,生生把衣服袖子给挣得四分五裂,衣服碎片像羽毛一样飞散开去。
只见这手臂闪着刺眼的寒光,与天上的霹雳相呼应,搞得村里人大叫起来:“王大胆,你的胳膊怎么肿了?怎么变得这么大?”
“王大胆,你怎么变成怪物了?”
我顾不得回应村民,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直冲云霄!
不仅仅是壑南村的人,就连黄族人还有狸先生,都被我这只突然变长、变粗的手臂给吓坏了。
这哪里是我普通的手臂?平时跟我爸掰腕子,没有一次能赢他的,害得他天天说我“手无缚鸡之力”!
但此时的它好像一把长刀,直冲入天际,如同雪刃。
黄三姨大叫一声道:“妈呀,小兔崽子,你,你,你这竟然是‘晴空斩’?我听我爷爷说起过,这‘晴空斩’可以在任何时候斩杀人、鬼、妖、神,除了“创始元灵”,没人有这个本领!就说“晴空斩”的本领已经一代代的传了下来,但怎么可能到了你的手里?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黄三姨的口气里充满绝望。
说心里话,这黄三姨还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 因为它竟然知道“创始元灵”和“晴空斩”,它肯定知道,如果这“晴空斩”真的发生威力,那么一秒钟之内就能要了它的命。
“吃饭不多,管事挺多,我要你这个畜生管,不管怎样,小爷我不允许你继续为非作歹,残害生灵,狸先生抢回自己的孩子是应该的,你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你信不信我拿你这贱命喂了‘晴空斩’?”我怒斥黄三姨道。
可黄三姨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快说,你是如何得到‘晴空斩’的?”
我不再接黄三姨的问话,只是向着黄三姨更靠近了一些,“晴空斩”发出的寒光逼得黄三姨连连后退,因为过度惊恐,它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了。
只见黄三姨的身体不停颤抖,哆哆嗦嗦地:“你既然亮出‘晴空斩’,我黄三姨可以认输,我带着我的孩儿们回月亮山去,跟你们壑南村人井水不犯河水总行了吧?”
“那还不快滚?废什么话?!非得我把你们黄族都砍杀干净不成?!”我扬起手臂,做势要把黄三姨砍死!
黄三姨吓得一激灵,一个转身,却“嘎嘎嘎”一顿怪笑:“孩儿们,我们先回月亮山!成神的事以后再说!”
“三姨,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三姨,我就想今天成神,我等不了太久了,月亮山我不想回去了!”
“三姨,这王大胆只不过是个镇尸人,你怕他干什么?今天我们一起把他和野狸子咬死,给小九儿报仇……”
“都别瞎叫唤了,今夜听三姨的,谁要是不听话,就永远逐出黄门,永远逐出月亮山,你们考虑清楚!”黄三姨咬着牙齿说道:“还不快点滚回月亮山?你们要在这里干耗到天亮吗?”
跟随着黄三姨的黄皮子们一看大势已去,呼啦一声向着月亮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因为它们跑得太快,就像奔回月亮山的不是黄皮子,而是一阵接一阵黄色的、发臭的雾气。
一眨眼,“雾气”消散了。
月亮渐渐从乌云后露了出来,夜色之美,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站在我身边的狸先生、贾春红和村民们,看着远去的黄皮子,长出了一口气。
但我知道,黄皮子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的。
这么想着,我变化成“晴空斩”的手臂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时,我的身体开始剧痛难忍,特别是幻化成“晴空斩”的手臂,感觉快要断了。
同时我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掉入了冰窟窿,顷刻之间就被冻僵了。
我想要活动一下手指,或者转动一下头颅都无比艰难,就连自主呼吸都快没了,我感觉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只是一个冰柱子。
我暗暗思忖:“王林,这下你可真要绝户了!”
我艰难地冲着贾春红招了招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春红,过来,我冷,抱我!”
贾春红看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抱我,开始还假装羞涩,但一看我发青的脸色,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连忙跑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抱在了她温暖的怀里。
也是奇怪,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冷了,可贾春红的脸色变得更加黑了。
贾春红身上的肥皂香气有些让我昏昏欲睡,但我知道我坚决不能睡,一旦我睡了,壑南村的人今晚就全部交待了。
黄皮子只知道我的手臂可以幻化成威力无比的“晴空斩”,可以斩杀一切人、鬼、妖、神,却不知道,这个“晴空斩”是不能随便用的。
使用“晴空斩”的前提条件之一:生命体必须处于全阴之中!
这一条规则看似毫无道理,但却是“创始元灵”亲自设下的,只能“全阴命格”的人使用,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也就是说,“晴空斩”有极强的传承性,如果谁都能使用,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也许人们会问,你的命格不就是全阴的吗?应该能够使用“晴空斩”吧?
但请不要忘了,我的生命体属于“半阴半阳”,有一半是“阴命”,又有一半是“阳命”,要不咋说我是“半人半鬼”呢。
只有我的生命体处于“阴命”之中时,全阴的命格才会发生作用,才有资格使用“晴空斩”。
一旦“阳命”主宰主体时,我贸然使用“晴空斩”就会引发自己的“阴病”。
很不凑巧,跟黄三姨对垒的这天晚上,我的“阳命”还没有来得及转化为“阴命”,最怕“阴阳相克”!最易引发“阴病”!
我的“阴病”经常发作,何况我突然使用了阴力极强的“晴空斩”呢?
什么是“阴病”呢?
“阴病”就是“半人半鬼”的生命体在生命存续过程中,因为阴阳失调而导致的应激反应,得病的时候往往浑身疼痛,像是被人凌迟,而且浑身冰冷,身体由内到外迅速冻僵,快的时候甚至只需要几秒钟。
“阴病”症状轻的时候就像“渐冻症”,身体一点点地失去知觉和行动能力,但意识还在。
症状重的时候会连续几年都是“植物人”状态,别说镇尸了,就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也都会丧失掉!
虽然我这种生命体可以有万年阳命。
说白了,就是总也死不了的人,人们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就发生在我身上。
但如果在错误的时机使用了“晴空斩”,而令自己处于“渐冻症”的状态和“植物人”的状态,那岂不就是妥妥的生不如死吗?
所以我爸曾经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晴空斩”!
我明明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晴空斩”,为啥我还使用了?
当时眼看狸先生即将被黄三姨打死,我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而且还有一点黄三姨不知道。
那就是在“阳命”的时候使用“晴空斩”,是无法杀戮人、鬼、妖、神的,只是样子吓人罢了。
没错,我只是用“晴空斩”做了个样子,生生把黄三姨和它的黄族吓跑的。
等一会她醒悟过来,反扑回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何况它刚才的逃跑只不过是“诈降”。
如果黄族这么容易就被打退,那么黄族也就称不上是什么黄族了。
所以,我现在必须为黄三姨的反扑做好准备,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贾春红温暖的怀抱让我暂时没有大碍了,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推开贾春红,哆哆嗦嗦地起身,进屋画符箓,然后逐一贴在村民们的头上。
虽然念“熠辉咒”可以防止黄皮子近身甚至是附体,但此时夜已深,壑南村的村民已经非常疲乏,也不能整夜地念咒吧?
他们普遍文化不高,多数是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的很少,高中毕业的更凤毛麟角,让他们背诵东西,还不如让他们拿着镐头去刨地。
更何况,面对更为凶残的战斗,必须得有更好的办法,我需要一步步来……
所有村民身上都贴有符箓,他们应该可以回家睡觉了,但竟没有一个乐意离开的。
村民们看出来了,对抗黄三姨根本就不是单挑的事儿!
他们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留人仗胆也是可以的,壑南村人就是这么朴实。
只听村民们山呼着说:“哪怕就是与黄皮子斗一夜,我们也要与小先生一起……”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暖,暗下决心,哪怕“阴病”在身,也不能弃村民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