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劳动,在家乡人这儿,是不吃饭的。自己家喝个汤面,也算是意思意思。平时,都是一日两餐。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一日两餐,过了下午三点,都不再吃饭。偶然间看到某有名的道士说过午不食,水芙蓉知道,是那个长期养成的习惯。
面条汤煮好了,放了一点猪油,油泼辣椒漂在汤上面,给人一种很好吃的样子。
炕上睡的那人,人没醒,吃不进去。给备了一个吸管,用来喝开水。
这货,不吃东西更好,不用大小便。不然,谁伺候他?
大约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水老头从炕上起来,去窑洞门口院子边上撒尿。
自从搬来这窑洞之后,家里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不过,堆放东西的地方却变多了。
出了院子,外面都可以堆放烧炕的柴,也可以堆放烧锅的柴。还是这窑洞好啊,不像那居民点,宅基地小,放不了多少东西。人家有些能放的人,都用架子支起来堆放。
人上世,就是一伙野鸡抱蛋,这山看到那山高。野鸡占山,老话没错。你看,过去说窑洞好,后来说茅草房好,再后来又说砖瓦房好,再后来又盖二层小楼,现在,全都撵去县城买那一家在另一家头顶上的房子。那房子有啥好的?连个地皮都没有。要是旧了,凭你一家人能翻盖起来?
笑话!傻子,用一块金子换一块银子。
尿了一泡尿进来,水老头身披棉袄,一路咳嗽着进窑洞。
这个活死人,有反应了。
“你能动了?喝水吗?来,喝杯水。”想到10万元的感谢费,水老头还是尽心尽力地喂他喝水。
10万元啊,那可是他10年才能赚的钱。而且要在这10年间家里不能出什么事,一切都要顺风顺水才行。
卫骏青睁开眼,就见一个陌生的老头给水。
实在是渴的厉害,喝。
但见住的这个地方就像在地下,而那照明的灯光,莫不是萤火虫收集起来用纱网挂在半空中?怎么好好的在头顶发光?
莫不是这是这些年网上说的地底人,叫无什么蜥蜴人?
我这是怎么了?我只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莫不是终南山地震了?不知道其他人可还好?头疼,记不起太多事。
“来,吃药。”
看着这活死人吞下了药,水老头想想,这人挺乖的,知道吃药,知道喝水,不是个傻子。他最怕自己救回一个傻子。
你不知道,在他们这种农村,有一种人是家人盼不得早点死的,那就是那种有精神病的人。
精神病,也分两种:女精神病,男精神病。
女精神病,好坏治一下,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嫁到男人家,骗一部分彩礼就好。若是婚后生活不幸得的,那你给我女儿把病看好再离婚。往往这种情况,就会被折磨死。生过了娃娃的女精神病,就和一块破抹布一样,会被婆家随意丢弃。有些心狠的,还会想办法取了你的性命。死人是不会持续花钱的,只有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才会一直花钱。你没看到公路上大车撞死了人,会倒车回来再压一次的吗?
男精神病,那就简单,若者没有结婚前生的病,治几次,能治好了再成家。治不好,那就听天由命。要是婚后生的精神病,一般都没钱治,让他自生自灭。
你看,这自己家救的是个男子,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因为什么事丢下山。
“小伙子,你今的多大?”
卫骏青摸摸头:“22岁。”
他头疼的厉害,想不起来,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年纪。
“你是哪儿人?”
“我是外地的,来这儿游玩的。”
噢,能说话,不算个傻子,也不是个精神病。那就好,赎人的赎金有着落了。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就是说,你家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
小伙子吃了药,嘴唇干,又喝了口水说:“我想想,我爸应该有吧?我妈好像也在世。”
什么?什么叫应该?这人怎么这么说?水老头眼神不对,吹灭了煤油灯,盖上被子睡觉。炕还有余热,睡吧,一切等天亮了说。
“大叔,这你刚吹的是什么?”
“灯啊,煤油灯,你没见过吗?”
卫骏青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想不起来。我记忆里,好像是一米高的灯。发出橘黄色的光。”
老头一听,骂道:“傻子,你睡吧,不要吵我。”
水老头一听就觉得这傻子骂自己。他自己活了近60年,还没见过一米高的灯。不过,半米的蜡烛是见过的。就是那人去世后放在灵位前的蜡烛。
这狗日的在骂自己,不要以为自己听不出来。
什么一米高的灯,你怎么不说两米高的灯?
村上最富的村长家,也才用的是电棒,那个打开,需要一段时间启会,那个好像拆下来有一米多长。
算了,骂了就骂了,他又不是什么贵人。自己身为他的救命恩人,还骂不得了?
睡了个回笼觉,听到女儿用扫把扫院子,水老头起来,打开木门。
院子原本是长满荒草的,放了一把火燎过之后,就干净了。等到开春,用锄头挖一下,种点蔬菜也是不错的。
“爸,你起来了。他醒来了吗?”
“醒了。是个傻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
水芙蓉说:“我进去看看。”
“我死了你都没这么孝顺。”水老头觉得这个女儿偏心,等她跑过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好,立即跟着跑进去。
“爸,你看他,能自己翻身了。这人身体真硬朗。不会是年轻人。”
卫骏青看着突然跑进来的女孩子,下意识捂住被子角。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一个裤头。男女有别,这是大忌。
水老头进来,爬上炕,扔过他那旧衣服:“你想起来的话,就穿上吧。”
女儿看看,这衣服有点破了。
“算了,我给你找我哥的衣服。你这补都补不了。我洗洗,以后做布鞋时用。兜里还有东西吗?我帮你清理一下。”水芙蓉随手一掏,一叠鲜红的人民币掉出口袋。
她举起来,在空中甩,想来试试这钱是不是真的。都说,新钱,纸张能听到声音。
“我来,钱哪有这么试?”老头子挨个摸了钱币上图案的衣领,又打算在白墙上擦一下,看看是不是掉色。回头一看,我去,不行,现在住是黄土窑洞,是黄土墙,试不了。
“钱都给我,我上镇上给你买一身新衣服。”
水芙蓉道:“爸,我也要去,我要买红头绳。要家买的5毛一根的那个编织起来好好看。”
“对,我女儿救的你,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这钱,给她花是应该的。芙蓉,先找一身你哥的衣服给他穿。不?尿在炕上。”
这个傻子,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他身上有钱。
“爸,我再找找,看他口袋还有没有钱。”
“对,千万不能水洗了,也不能烧了。反正窑洞这么大,也不差放这一身破衣服的地方。给你妈也说说,这衣服不要扔,以后要给他家人看的,这是物证。”
水老头能想到的是,最好他家是有钱的,开着车来接人。当面送给自己一面锦旗,放一挂鞭炮,披红戴花,让自己风光一下。这辈子净在黄土地里忙活了,还没风光过。
看来,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话不假。
快点好起来,等到赎人那天,自己要好好计划一下10万元如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