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冬日的山中静的出奇。得快点砍柴，不然，天黑装不满第二车了。
辛苦几天，可以回家休息一下。将砍的柴砍碎，冬天好用来生火做饭。
在终南山最边上一条山间小路，两人开着三轮上山砍柴。他们砍的是一些长得低矮的洋槐木，或者一些坏死的树木。这在当地，是比较传统的取暖方式。虽说这地方煤窑多，但是对这家人来说，今年，他们要过苦日子，只能自己劈柴取暖。
原本他们这家有个儿子在市里面给人装修房子，是一家二十人的装修队。常年活不断。结果，今年秋天接了一单，是某某单位的。就是这一单，将这一家人的生活打乱了节奏。
原本说好是75万，按这个价，装完之后能赚20万。结果，对方支付了30万。最后好说歹说，又收到了10万。这是最大的施舍了。
就这，后面是这家人的儿子垫资的，到现在，手下的员工以及公司维持正常运转的钱都捉襟见肘。
这家人的儿子叫水平安。水平安看着门口这一系列材料，直接让手下的员工往仓库搬。这儿以后要退给别人了。他以后就不配在正街有门面房了。
一个装修公司要什么门面房？只要有生意就可以了，一切尽量开销小一点。而自己的老婆，以前在某个餐厅上班，最近那个餐厅生意不好，关门了，他老婆去一家足浴店，在前台收银。
都说收银的工作不好，容易被带坏。但是自己也没办法，一家人总要生活。这年代，穷死饿死是最大的耻辱。
以前都是自己在家里给家里输血送钱，现在只能家里反哺自己。
这一现象传导在家中，就是自己的父亲将家盖的房子，住了不到10年的房子转卖了送钱给自己，一家人直接住到了老窑洞。
老窑洞虽说一切都在，好几年不住人了，水平安一家重新回到这老窑洞，在那生活让人说不出的伤心。
一想到自己哥哥做生意图利润，接了不该接的活，水芙蓉打算过年见到哥哥时，要告诫哥哥不接那种活。钱难要，何必给别人白干？
就平时，她哥赚的钱也都是为了维持关系，也是跟那些朋友吃喝完了，打牌洗脚都是自己哥哥买单。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些年来越做越大，成了村中小有名气的老板，口袋却越来越空。。
经过这件事以后，家中的日子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水芙蓉戴着手套帮父亲将树枝放三轮车上装。得快点，一会儿，天黑之前要下山回家。
此时，看到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就见两只似狗非狗的东西，或拉或拖一个人往前走。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狼吗？还没进深山，不会这么可怕吧？再如果是狼的话，得赶紧跑，逃命要紧。
看看后面，转头看看前面。
后面是山，是深山；前面，前面是平安，是黄土地，接着几里地有人烟，是村子。
这现在的狼都这么猖獗了吗？和地里的野猪一样，专门出来祸害农民吗？可能是吧，冬天了，地里没庄稼了，山里也没了食物。
水芙蓉吓的花容失色，手指车边上对父亲说：“爸，爸，你看那，那，那是什么？是狗还是那个东西？”
老水头想到一个传说，弯下腰抓一把土扬出去。
水芙蓉也扬土。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传说：遇到狼，要扬土。这样，人才有机会喊出声来。要不然，让狼在地上刨一下土，就把人声压声了，你喊不出声来了。这也是为什么过去那些年代，经常有小孩或是大人被狼咬伤或咬死的原因。
你喊不出声，傻站着，那就是危险的，就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给狼送人肉。
“让我看一下。老人都说狗和狼长得很像。狗尾巴是竖起来的；狼尾巴是拖在地上的，让我试一下。”
年纪不到60岁的老人，手里拿着斧子，站定，大喊：“唉，黑子，黑子。”
狗的话，一般都叫黑子，或是小黑，是乡亲们取名的习惯。
听到有人喊，这两条动物仰起头来看了一下，放下后面拖的那个人，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三轮车跑。
“芙蓉，不用怕。看样子是狗，不用怕。我们过去看一下，它们是从哪里拖的这个人来。”
这深山里，早没有土匪了，怎么会有人受伤？莫不是打猎的？不可能，枪早些年都收了，没东西了。现在的人一心上班，不打猎了，打猎不赚钱，还要坐牢，不划算。
上前看，这人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擦破了皮，头发沾满了黄土，衣服被树枝之类的挂的七零八落，活像一个乞丐。感觉多少年没遇到叫花子了，不曾想今天在山里面能遇到一个。
这人，衣服倒是不错，你看，破归破，掉出来的是鸡毛还是鸭毛，不是丝棉。
“爸，这个怎么办，要不要救？”水芙蓉想到面前的问题。
家里没多少钱了，再救这一个人，不得雪上加霜？
“拖回家吧，少装点柴。没遇到不说，遇到了，救一下吧。说不定他家里人以后会拿钱来报答我们的。你不知道，以前，有人在河里救了人，家属都送了6000元。咱们正是缺钱的时候，老天爷给的机会，不能错过。再说，这天快黑了，再不救，晚上冻死了就是我们的罪过。这两条狗不错，看家也好，卖了也好，值个500元吧？”
那一黑一白两只狗听到这话，头一回地冲向深山。
两人费力将地上的男子抬上车，开着三轮车往山下走去。
女孩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在家做饭。以前给哥哥的店里帮忙，现在，不去了。打算过几天去县城找个服务员的活，一个月能赚2600元，管吃管住，好将来补贴家用。
车子经过镇上，镇上一片萧条。
因为村子里的小学都关闭了，现在的孩子都去县城上学。整个9万人的小镇，学生总共比不上以前的小学。
你看，镇上的饭店关的都剩了不到6家，就这样将就着生活。
而最火的反而是馍店，一个馒头6毛钱。人家县城的馍店一个馍5毛钱。这镇上是不能生活了。
路过镇上门诊的时候，老人停下车，在男人衣兜里随便摸了一下，抽出几张100元，直接进去让医生出来给包扎一下。
女孩子看到父亲拿别人的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爸：“爸，你怎么拿他的钱？“
“给他治伤不拿他的钱拿我的钱？我哪有钱？咱们家这个情况，你看哪里还有钱？再说，把他小命拉住就可以了。保命要紧，钱不钱的不重要。等他伤好了直接让他打电话回家，让他家人用钱来赎人。咱们家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口粮养他。”
门诊的医生出来看了下：“没事，我给开点药，头上的伤包扎一下就成。”
医生也知道，这家人肯定是砍柴时伤到了。
你看，连治伤的钱都没有，这人，只能硬扛。
农村人命硬，不会有事的。
再说，人没事，有呼吸，有脉搏，不要紧的，死不了。
“这一天三顿药，一次吃一小纸包。这纱包和消毒的，你们过三天自己换药。”
“好，谢了。我们家有纱布，不用开这个东西。”
“这是消过毒的，一卷3块钱，不贵。”
老头说：“我们家那个是人去世头上包的纱布，比这个长，还好用。”
见自己父亲用病人的钱给人看病，还想省3块钱，水芙蓉拉了父亲一下，开车往回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非得骂他们抠门。
“爸，他不会受风吧？”
“我的外套给盖着，还要怎样？死不了就好。”
三轮车一路迎风驶向那一院黄土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