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背一片冰凉，说话声好像冰冷的蛇钻进保温服，爬上了他的脊柱。
赵传修忍不住轻微地战栗，牙根都在发颤。
贵宾区的温度比食材区还要低，赵传修接触门板的手都有些发冷。
不可能有人在这里活下来。
那么，是尸体在说话？
里面另一个柜子传出不同的声音。
“小赵怎么傻站在那？”
清晰的“咕咚”声，是赵传修吞咽口水发出的。
大脑一片空白，赵传修听见自己说：“我太饿了，所以先去看看吃的。”
冷凝的气氛顿时消散，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消失了。
出入记录中夹了一张贵宾区的图纸，上面清楚地写明哪个柜子里面有尸体，哪个是空的。
清点的时候需要拉开有尸体的柜子查看，尸体是否安然无恙的在里面。
但是赵传修站在门口，仿佛被魔鬼的手抓住了脚腕，迈不出一步。
两腿如同棉花失去力气，能站得笔直全靠赵传修的求生欲。
“小赵，快把我拉出来透透气！憋死我了！”
“就是就是，要我说用什么柜子，就不能做成铁丝网吗！”
“食材区够通风，嫌闷你就去呗。”
...
尸体的话嗡嗡地灌入赵传修呆滞的大脑，恐惧影响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摆脱这样的处境。
“小赵，怎么还傻站在这？你们不是快开饭了吗？”
开饭...对了！
“哥哥姐姐们。”
赵传修深吸一口气，打断即将爆发争吵的尸体，“我饿得腿软，咱今天能不能报个数。”
“要是数对上了，我就先去吃饭。”
尸体哪能愿意，每天就这么几次放风的机会。
但之前提醒赵传修注意时间的男尸一己之力压下众尸的异议，再度开口，“行倒是行，那下午你早点来，把放风的时间延长。”
这具男尸就是最先开口、距离赵传修最近的那个，在所有尸体中应该是更具威望。
他盖棺定论之后，就只剩一片附和声。
“都注意了啊，按顺序来。”
赵传修没有同意，但男尸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起头。
“报数！”
... ...
听尸体报数还是人生头一遭，干脆利落地没尸拖沓。
很快，101具尸体全数报齐。
讲礼貌的赵传修客气地与男尸道谢，就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右腿刚踏出去，就听他独自咕噜噜地叫。
声音之大，恐怕最里面的尸体都听得到。
在尸体们的哄笑声中，赵传修第三次消毒，艰难地褪去保暖服。
他还记得钥匙不能带出去。
得藏好。
马上就到9点了，厨房和食堂在三楼。
扶着栏杆爬楼梯，赵传修暗自嘟囔：奇了怪了，还真就饿的有点走不动。
等他站在食堂门口的时候，何止腿软，饿得已经眼前发黑了。
这不对劲！
闻到食物的气息，赵传修恢复些神智。
用力抹把脸，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林亚站起身，单手挥舞示意他过去。
跌跌撞撞地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赵传修拿过食盘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米饭。
“诶诶，我的！”
林亚抢不过，骂了一句饿死鬼投胎，重新去打饭。
三口碳水下肚，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端着盘子走来的商仁忍不住问道：“老弟，怎么了这是？”
赵传修这才注意到他和于洋。
“饿了。”
说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赵传修恶狠狠地又旋两口饭。
嘴里塞满了，含糊不清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食堂的。
“我来的最早，我就在这上班。占好座就看见小林妹子了...你慢点。”
赵传修嗯嗯地点头，一点也没减缓吃饭的速度。
商仁拦不住，坐到对面无奈地接着说，“小林妹子见你没来就先去打饭，我俩等她回来去的。”
两分钟不到，一盘米饭吃得一干二净，他又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
一分饱，不对劲。
这时林亚端着新打的饭菜回来了。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赵传修还是打算趁他们没动筷之前，先简单地讲述一下仓库的情况。
从外间说到冷库，当其他三人听到肉类与人类肢体混放的时候，尤其是商仁，看着自己盘子里占大多数的荤菜，面色青白交加。
于洋一看就不爱吃肉，盘子里仅有的两块还是商仁给他加进去的。
至于林亚，打的什么减肥餐，一片绿色倒是逃过一劫。
商仁要去重打饭，赵传修拦下他要倒掉的盘子，把米饭拨了过来。
林亚咬着筷子问他：“你怎么饿成这样？”
赵传修也纳闷呢。
“可能是吓得吧。”
哦一声，林亚显然不信。
“失恋还吃巧克力呢，我害怕吃点大米饭怎么了？”
赵传修其实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但眼下只能干吃米饭了。
他见过食材区的模样，感觉那里面空气中都弥漫着尸体碎片。
蔬菜肯定也被污染了！
林亚打的饭太少了，吃完商仁那份赵传修才有八分饱的感觉。
第二次回来的商仁打开话题，林亚吃的也快，就先讲了她在前台的工作。
登记好客人的信息、办理入住，顺手接接电话。
恐怖的事情没见着，倒是看见一个奇怪的客人，手拎滴着血的大皮箱。
“这还不恐怖？”
赵传修草木皆兵，谁知道那个大皮箱里的东西会不会最终运到库房来。
优雅喝汤的林亚同情地看着他，“跟你比不就是小巫见大巫，我哪敢说害怕。”
赵传修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嘲讽。
死女人，要是你去库房你都得哭！
于洋依旧话很少，清洁工、扫走廊就概括完这一个小时的工作。
接着商仁以“你问我答”的方式，给两个新人科普了许多常识。
比如两个新人的身体一定是遭到了什么不可抗力，导致濒死，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亚说她可能是酒喝得太多，而赵传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
会跟接单器有关吗？
不过林亚举手投足看得出家境良好，还知道控制饮食呢，怎么会酗酒猝死？